目送着闻青砚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李宥齐才理了理身上的衣褶,拾步走进酒店。敲响宁意房门时,刚好是凌晨四点钟。开门很快,想来她也没怎么睡着。李宥齐看着身上衣物穿戴整齐,杏眸里有浓重血丝的宁意,下着结论。“李……先生?”
宁意花了半晌,才将面前人对上号。她略诧异,不知道对方这个点找她什么事。“早。”
李宥齐笑着打招呼,宁意楞了下,正要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时,身后的向清洛听到动静,迷迷糊糊揉着睡眼走过来:“乔乔,快睡觉呀!”
说话间,宁意侧身,随着她的动作,李宥齐的身影刚好映入向清洛眼底。女人水眸顿时瞪大,脸上血色肉眼可见的褪去,她缩在宁意后面,身体和声音同频率颤抖:“坏人,坏人!”
李宥齐怔了下,失笑。都傻成这样了,还记得他是坏人,也真难为她了。宁意低眉看着紧握着她的向清洛的手,力气大到骨节都在泛白。她的害怕不是装出来的,这是近半月来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宁意心缓缓下沉,她扭头去看李宥齐。也是这一眼,突然想起她把向清洛带回来的那天,看到没入街角的那个身影。当时的那个人,是李宥齐么?“你……”宁意出声,才意识到嗓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干涩。她深吸口气,尽量冷静道:“你找我干什么?”
女人眸底含着浓浓警惕,身体呈现防备的姿态,将向清洛牢牢护在身后。这样恐吓小侄女,李宥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事急从权,他今天必须得放下身份狠下心,把这场戏演到底。“跟我走一趟吧。”
他说。宁意一颗心彻底沉到谷底。如果说刚刚她还抱有一点侥幸心理,那么现在完全肯定那天她看到的人就是李宥齐了。更关键的是,她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她在找到向清洛之前,人一直在李宥齐那儿,他扣下清洛的理由是什么?为什么在她带走清洛后又什么措施都不做?任由发展?宁意看不透李宥齐,更诡异的是,她从内心里觉得,他并不会伤害她,尽管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层莫名的笃信是从何而来。不过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当前,她拒绝也没用。“好,你等我五分钟。”
宁意很快做好决定,李宥齐如她所想,是个很好说话的。他极绅士的做了个手势:“请便。”
宁意抿唇关上房门。“乔乔……”向清洛听得一知半解,本能的紧紧抓着宁意的手。“我只是出去一趟,你和月亮在家里要听话,等天亮我让易苁过来一趟,但在她来之前,你帮我照顾好月亮和你自己,好吗?”
“不要,他是坏人,你不要走!”
向清洛急得跺脚,死死拽着她的袖子不肯松手。宁意叹了口气:“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回来我给你们带糖葫芦。”
说罢不等向清洛回应,披上件外套便出了门。好在平时给向清洛灌输的安全理念足够,只有她和月亮两人在家时,房门绝对不可以打开。“好了?”
李宥齐靠在走廊墙壁上,闻声抬眉看过来。宁意点点头,走之前回头看了眼仍旧紧闭的房门,稍稍松了口气。“我们走……”一句话还没说完,宁意只觉得后颈一痛,人便软软倒下。李宥齐接过她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出酒店。“抱歉了小侄女,你还是睡着比较好。”
……世纪酒店。向槐也几乎一夜未睡,从凌晨三点她便被闻青砚带来这里,像个傀儡般被人折腾到现在。“向小姐,可以换婚纱了。”
化妆师落下最后一笔,轻声提醒道。向槐缓缓动了动眼珠子,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配合的起身。又是复杂的工序下来,一个了无生气的漂亮新娘便出现在镜子里。“向小姐真好看,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化妆师说着喜话,向槐闻言抬起眼。她笑,镜中人也笑,她蹙眉,镜中人也蹙眉。可向槐心中清楚,镜子里的的确是她,又不是她。她只是个工具,连今天这场婚礼,都是工具。这一切都是闻青砚的局,而她从被向氏集团踢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拒绝入局的选择了。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在局里。久远到要从她和汤佳期合作,偷取他的核心技术蓝屏芯片算起,她已经不可抗力的走进他下得这盘棋里了。那个男人……向槐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惊悚的发现,她害怕他。所以,当他找到她,要她配合演戏时,她想也没想答应下来。是因为她知道,即便她不点头,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妥协,不过要多吃点罪。老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向槐无比庆幸自己是最识时务的那一个。她只是……依然不甘心。想到闻青砚费尽心机的算计,是为了给宁意一个安宁的未来,她就嫉妒的要死。她到底比乔宁意差在哪里?相貌?忠诚?才华?她的爱一点不少,可为什么他的眼里就只有乔宁意!啪嗒——刚做的美甲断了一根,向槐听到化妆师倒抽口气的声音,她却无知无觉感受不到疼似的,任由指缝被鲜血溢满。“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我帮你处理掉。”
化妆师急忙去翻工具箱,向槐出神,空洞的眼睛失焦着望着前方。“几点了?”
她问。女人冷不丁出声,化妆师吓一跳,看了眼时间回她:“快七点了。”
向槐眼底的情绪总算有了些许变化,人快来了。似是回应她的想法,房间的门被人打开,闻青砚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清瘦仍难掩风姿,不论多少次,向槐看到这个人都会不可遏制的心动。她人生最美好的时光终结在最喜欢他的那一年,他歪打正着成了一辈子的遗憾,也造就她终生难解的宿命。怎么能甘心啊?向槐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冲他笑得讨好明媚:“青砚,你来了。”
男人只淡淡瞥她一眼,语气冷漠的像块冰。“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