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计议之后,熊午良和屈平二人走出政事殿。肉眼可见地,屈平的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屈平身后的那几个将军,看向熊午良的眼神也绝算不上友善。屈平太憋屈了——明明是来寻求援助,结果把后勤基地选在了曲阳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还往自己的大军中领来了一个累赘。罢了!甚么右领军!只当他是楚王派来监军的太监便是!熊午良还不知自己在屈平的心中已经被定义为太监了,见屈平面色难看,熊午良讪笑一声,决定哄一哄前者。毕竟还得在人家手底下听命是不是?“屈将军勿忧——我曲阳县,完全有能力担任十五万大军的辎重基地。”
熊午良信誓旦旦地说道。如今的曲阳县,人力并不算太缺。再加上熊午良的小发明什么的,完全可以满足运力上的要求。屈平叹了口气……身为大楚国的柱国,实打实的重臣——屈平一向是对那些酒囊饭袋深恶痛绝。在他看来,那些人打着父辈的名号,躺在父辈的功劳簿上,整日只知道醉生梦死。完全就是大楚的蛀虫。眼前这个熊午良,就是这样一个关系户。算逑!好歹熊午良也是熊威之子,忠烈之后——屈平对于熊威这位力战秦军以身殉国的老大人还是很尊崇的——就让这个混小子跟着自己混混功劳吧!也不求这该死的右领军能有什么作为——只要不碍事就好!心念如此,屈平沉声道:“曲阳君,既然大王心意已决,那你就当好你的右领军吧。”
“但是本帅要将丑话说在前面——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能做的事情就行,不该管的事情不需要掺合。”
“军中不比其他地方,你若是做错了事,犯了忌讳,军中可是有军法的!”
屈平冷冷说道。熊午良明白了。这厮是要让自己跟着郊游。最好一路上连声都别吱……“君侯乃是贵胄公子,想必也难以适应军中的生活——别劳累太多,省着再累坏你本将军可就没法跟大王交代了。”
屈平如是说道。屈平心道,希望这一场大战赶紧快打快结束吧,赶快把越国灭了班师了事,可千万别打成拉锯战。甚么所谓曲阳县当后勤基地,多半是不顶用……用不着这帮曲阳县的废物才好……这帮人做不了什么有用的好事,再净帮倒忙的话,还给我徒增烦恼!哎!气人哉!熊午良一听这屈平颇带几分无奈说出的一番话,再看看他满脸的厌烦,就知道这厮想必一点都不信任自己。只拿我当个混吃混喝的二世祖了。熊午良倒也无可奈何——没办法,谁叫前任立下的人设如此……“屈将军,多说无益,眼见为实。”
“等大军开拔前往越国之后,到达曲阳县时你顺道看看我们曲阳县现在的发展,就知道楚国大军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熊午良也懒得辩解,对着屈平如是说道。见熊午良似无收敛之意,屈平冷冷一哼,扫了熊午良一眼——“好!我且等着看这曲阳县到底好到哪去了!”
“等到大王的征讨檄文一发,君侯要在十日内赶到大营。”
“若是来得晚了,莫怪本帅严肃军纪。”
屈平如是说道,向熊午良作揖告辞,带着几位将军向宫外走去。……屈平身后的将军旁观了一路,也有些愤愤然。“一个不知兵的公子哥儿,也敢担当‘右领军’一职?”
“大王是昏了头了!偏偏这曲阳君也不识好歹,还真敢应声!”
“甚么曲阳县——要说丹阳大战之前还算富庶,如今的曲阳县穷困潦倒,谁人不知?”
众将军抱怨连连。“住口!”
屈平呵斥一声:“尔等岂敢非议大王!”
众将不甘心地噤声,一个个的脸色都不好看。屈平叹了口气:“毕竟是熊威的儿子,就当是给老君侯几分面子,让这纨绔小公子跟着捞些功劳罢了!”
闻听此言,众将的脸色才好看了些许。也只能如此了!希望这个小君侯不要作妖——右领军可是有几分职权的,不要到时候一通乱命,害得将士们平白丢了性命。……熊午良此时心情十分愉悦,管他什么屈平一干人等信不信任老子,最终是我曲阳县得了重用。可想而知,巨额的军资将在曲阳县中转流通,定然会大大助于曲阳的繁荣。一路哼着小曲儿回到了太子府中,太子对于打仗这件事正兴致勃勃——看到熊午良到来更是眼睛放光,兴奋地一把将熊午良拉到长案前。“午良啊,我听靳将军说,父王叫你去政事殿了!”
“说说看,可知道了攻越之事的甚么秘闻?”
芈横脸上三分酒意,看起来十分亢奋。熊午良看着太子高兴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自己这个族兄啊,真不愧是个二愣子!“刚刚大王封我为右领军,让我跟随屈平将军参与此次攻越大战,命我的封地——曲阳县为后勤基地了。”
熊午良如是阐述一番。太子听了熊午良的话后哈哈一笑!“甚好甚好!恭喜你了午良,右领军可不是什么小官儿了,可喜可贺!”
“为兄就知道,午良你这样的大才,绝不会被埋没!”
“先预祝你旗开得胜了!”
熊午良心道那确实是我太过优秀了,哎,这么优秀让别人可怎么活呢!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这可不能说出来,毕竟咱还是得谦虚一点: “谢谢太子殿下,臣弟定不负大王和太子你的重托!”
“说实话啊午良,为兄我也很想去打仗见识一番呀。”
太子芈横话锋一转——“这郢都着实无趣!”
“本太子空有三分武艺,也想上阵为我大楚奋勇杀敌啊!哎!”
太子对着熊午良满脸羡慕和遗憾。熊午良心中激灵一下,大哥啊,你可别想了,可别继续往下想,不然这二愣子在真想办法去了战场,出点啥事可就完蛋了!以这厮的性子,还真有可能!虽说这场战役多半是很安全的……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刀剑无眼,这尊贵的千金之躯有啥问题……楚王不得整几个垫背的陪着!可怕!可别!“太子,你可是千金之躯……”熊午良开口欲劝。太子芈横猛地一挥手:“什么千金之躯,为兄最懒得听这般规劝了!难道我大楚万千将士,还护不得芈横的周全不成?”
熊午良:……赶紧改换口风:“以王兄之勇武,哪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有臣等效从,越人休想近身。”
“只是区区一个四分五裂的越国,不过是鱼腩罢了!”
“以王兄之大才,这种战役可都用不着你去!这越国三两下就得被我们楚国大军打的落花流水,您要是去了,臣等都没发挥的余地了!”
“再说,区区一个越国,也配王兄这大楚太子亲自统兵对阵?太抬举彼等了!”
熊午良一番‘真情流露’,苦口婆心的劝阻,好让太子收回这个想法。芈横借着三分酒意,很是受用。“罢了罢了!我在郢都等你们胜利的好消息!”
言罢,芈横竟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挥舞着佩剑,一个个敲碎面前的酒坛子……一边敲还一边唱歌。看得熊午良很是心惊胆战。奶奶滴,这厮哪有个太子的样子?……以熊午良和太子芈横的关系,自然没有去住驿站的道理。在太子府中这大鱼大肉的享受了几天高级贵族生活,每天不是品尝点山珍海味,就是跟太子听歌赏曲儿。二人又去了画舫转悠了几圈儿……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就这样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数日之后,郢都城气氛为之一变!骑着快马的骑士打马飞奔,从郢都城门冲出,怀里抱着厚重的简牍,星散各地。“我乃大王特使——不得阻拦!”
禁军骑士们高声呼喝,将手中的檄文张贴在楚国的各个大小城池上。“越国者,背信弃义之国也,上不遵天地,下不行仁孝……”“……疖癞小国,屡犯大楚;越王无疆,寇掠边境,已然授首……残余孽党,仍不悔改……”“……今奉天子之意,乃讨不臣!”
“……若不请降,待大楚王师一到,当玉石俱焚也!”
一纸檄文洋洋洒洒,端的是光明正大。熊午良听到诏书的内容后心中笑而不已。这小老头这借口找的,一套一套的,小词儿整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也对,这个时期的人们打人干架得名正言顺。打仗之前总得有个理由,这叫师出有名。总不能一句“你瞅啥?”
“瞅你咋的!”
就开打。不顾芈横的哀怨和向往,新任右领军熊午良向太子告辞,领着钟华等人,飞马赶回曲阳县!大战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