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狼似虎的右屯卫不能全力以赴,关陇军队攻陷由李靖统御的东宫六率还是很有几分把握的,长孙无忌觉得可以搏一把。 毕竟房俊回援长安之前,关陇军队便摁着东宫六率在打,虽然损失惨重,却也成功突破皇城防线,将战火烧到了太极宫,只不过由于房俊回援之后迅速取得几次大胜,极大的牵制了关陇军队在城外的力量,使得关陇军队甚为忌惮,不得不收拢战线,这才给于东宫六率可乘之机。 李靖固然是当代名将,但蛰伏已久,昔日麾下战无不胜的嫡系部队早已消散,单凭着成军不久的东宫六率,尚不能完全发挥其“当代军神”的卓越军事才能…… 人生在世,面临的契机没有几次,不可能每一次都能够详细思忖、顾虑周详,很多时候大抵都是低着头莽上去,趟过去了便是天高云淡、海阔鱼跃,趟不过去便沉沙折戟、消匿无踪。 一件事情的把握有那么个三五分,便足矣奋力一搏,哪里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等着? 一个人静坐良久,才将宇文节叫进来,让他立刻通知城内的关陇各家家主前来商讨如何应对当下局面,同时也将城外各地屯驻的门阀私军将领叫来,这些私军欲退无路,面对时不时骤然突袭的残暴敌人,只能紧紧围绕在关陇周围。 尽管他们心里早已将坑害他们至此的关陇门阀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人在屋檐下,岂能不低头? 想活着走出关中,就只能与关陇门阀绑在一起。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嘿。 ***** 一夜小雨,待到天明之后,便即云收雨散,阳光普照。 房俊起床之后巡视一圈军营,回到中军帐洗漱一番,换了一套衣衫,用了早膳,刚刚沏上一壶茶水,便听得帐门外马蹄嘚嘚。 中军重地,除非十万火急之战报,否则任何人都得于帐外数十步的地方下马,能够拥有策马直抵中军大帐门前的唯有统帅一人,亦或者皇帝、亲王、公主莅临。 高阳与巴陵自然不会闲着没事儿骑马前来找他,整个军营之内能够这么干的,唯有晋阳公主…… 果不其然,刚将茶杯端起呷了一口清茶,便见到晋阳公主从外头走进来,一身白色绣着滚边的箭袖胡服勾勒出少女玲珑纤细的柔美线条,身姿轻盈有若初春嫩柳,清丽绝美的容颜已经渐渐脱去了淡淡的婴儿肥,展现出惊心动魄的美貌。 这让房俊不由得感叹万分,李二陛下这基因当真是优秀,子女们才能、德行暂且不论,单只是外貌,各个男俊女靓。 “姐夫!”
晋阳公主步履轻盈的走进大帐,双手握着马鞭背在身后,胸前初具规模,笑意盈盈,明媚端秀。 房俊放下茶杯,并未起身见礼,坐在椅子上笑道:“军营之中枯燥乏味,殿下想必闷坏了吧?”
晋阳公主嘴角衔着笑,来到房俊下首的椅子上做了,对于君臣之别丝毫不曾放在心上,听闻房俊之言,不答反问:“钓鱼很好玩么?”
房俊下意识道:“一天一水,安然静坐,凝神垂钓之过程,鱼儿上钩之收获,都别有一番沉浸与成就……” 钓鱼与打麻将算是他穿越之后为数不多依旧保持着的爱好,倒不是对这两件事有多么痴迷,实在是前世能玩的东西在这里绝大部分都玩不了……但是说到此处,看着晋阳公主微微挑起的唇角,这才恍然大悟。 这丫头哪里是问钓鱼好不好玩? 赶紧说道:“不如略作准备,微臣陪着几位殿下泛舟水上、垂钓一番?”
晋阳公主一双嫩白如玉几近透明的纤手把玩着小巧精致的马鞭,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眸中似汇聚星辰,煜煜生辉:“姐夫该不会不知道巴陵姐姐为何拉上我前来这里暂住吧?”
“嗯?其中居然还别有隐情?”
房俊蹙眉,随即询问。 晋阳公主微微仰起头,阳光从一侧的窗子透进来照在她侧脸上,略有光晕如玉,美轮美奂,眼神则戏谑的与房俊对视:“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房俊一愣,旋即明白了晋阳公主的意思。 巴陵公主不仅害怕身入军营对于自身名声有损,更对他深怀戒惧、全力提防,所以拉着与他关系亲近的晋阳公主一同前来,希望能够让他有所收敛。 毕竟这里乃是右屯卫军营,他房俊的地盘,若当真铁了心想要用强,巴陵公主只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算什么事儿?”
房俊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两手一摊,冲着晋阳公主抱屈道:“吾房二虽然算不得正人君子,可从不曾坏人名节,她巴陵公主难不成自诩妲己再世、西施复生,天下男人都对她心怀觊觎?”
晋阳公主笑吟吟道:“这倒也不怪巴陵姐姐,谁叫姐夫你名声不好呢。”
房俊愈发委屈,不满道:“外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其中内情内?吾与长乐两情相悦,碍不着别人什么事儿,别的大姨子小姨子,何曾有过半分不敬?”
他是真的郁闷了,“好妻姐”这个坏名声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喊出来了,如今早已风传天下,他房二在这方面的名声算是彻底臭掉了,洗都洗不干净的那种…… 晋阳公主却似乎感受不到他的委屈,修长的眉梢略微挑了一下,美眸盯着房俊,唇角似笑非笑:“有些事情论迹不论心,而有些事情则论心不论迹,所以姐夫到底是不敢呢,还是不想?”
房俊登时一滞。 按照正常聊天逻辑,他或许应该接上一句“哪个姐夫不喜欢小姨子呢”,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撩拨之意太过明显,他绝对不愿在晋阳公主面前表露一丝半点此等意思…… 可眼下岂不是小丫头在撩我? 妖孽啊…… 干咳一声,迅速转换话题:“此事毋须再提,左右微臣这名声也坏了,随她去胡思乱想也罢,微臣只是尽了朋友之义,对薛万彻有个交待而已。”
晋阳公主蕙质兰心,体会到房俊的尴尬,自是不忍让房俊难堪,只不过又将话题突兀的移开:“姐夫,去钓鱼吧。”
房俊愣住。 那一双盈满春水的明眸之中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情意,他又岂能看不见?心中深知要让这丫头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危险想法,且与其垂钓河上难免又惹出一些风言风语…… 但看见明眸眼底隐藏于情意之下的浓浓期盼,拒绝的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沉吟半晌,在晋阳公主近乎于哀求的目光之下,只好颓然叹息:“好吧……” 就在一瞬间,晋阳公主整个人都似乎焕发出光采,秀美清丽的面容好似一朵芙蓉一般绽放开来,那种内心深处发出的愉悦不加掩饰的倾泻而出,将房俊彻感染。 房俊也吁了口气,心中暗忖只要自己把握得住,能够陪着这丫头无忧无虑的畅快几年倒也不错,他深信晋阳公主是一个端庄知礼的姑娘,待到成亲之后,这份朦朦胧胧的少女情怀一定会深深埋藏起来,相夫教子、矜持温顺,做一个合格的人妻人母。 眼下,便由着她任性一些吧…… 两人当即出了中军帐,也不用准备什么,晋阳公主一身箭袖胡服本就适合出游,让人取了鱼杆,备下钓饵,又准备了一些酒水吃食,便在亲兵与侍女的簇拥之下策骑出了辕门,向北直抵渭水之畔。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雨势不大,渭水依旧清澈,风和日丽,极为适合泛舟水上。早有亲兵备好一艘小船,两名亲兵、两名侍女正欲上船服侍,却被晋阳公主赶走。 小丫头转过身,笑意盈盈的问房俊:“姐夫会撑船么?”
房俊叹了口气。 舟行水上,孤男寡女,这丫头居心不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