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会在一个侄子、一个侄女婿面前将一腔委屈倾述出来。这些埋藏在心里的委屈就像是一枚枚尖锐的钢针,时时刻刻刺痛着她的心扉,刺得鲜血淋漓、刺得千疮百孔! 现在尽情倾吐出来,顿时心神一畅,好不自在! 只是毕竟言及自己的隐私,心里有些尴尬、又有些不忿,仔细想了想,房陵公主决定将事先预想的条件再提升一下,谁叫你刚刚惹得我嚎啕大哭、形象全无丢尽了颜面呢? 便伸出两根白生生的手指,试探着说道:“东市建成之后的黄金地段,商铺……三间!”
本来想多要一些补偿款的,但是再多的补偿款,也比不上一间旺铺的价值啊!反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自己不妨狮子大开口,等到房俊拒绝了,再退而求其次要两间,如果还是拒绝,那就再研究补偿款呗…… 孰料房俊干脆的点点头:“没问题!”
“呃……”房陵公主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谁不知道东市建成之后黄金地段旺铺的价值?可以说现在整个长安的权贵都想法设法的挖尽心思想要得到一间,就连那些联合抵制房俊的关陇集团和世家门阀们也都在偷偷的商议如何从房俊手上得到更多的旺铺…… 谁心里都清楚,抵制不过是给房俊添麻烦,最好是能够让皇帝对房俊的能力产生怀疑并且将其撤掉京兆尹的官职。至于东市是否翻建,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 毕竟这对谁都是一件大好事,能够将资产翻上一翻,谁会拒绝? 可是现在,三间旺铺就这么轻易的到手了…… 正因为太过轻易,轻易的令人不敢置信,所以房陵公主心中有些后悔。房俊答应得这般容易,是否因为自己的条件低于房俊的预期? 若是早知如此,自己就该要四间的…… 李恪在一旁看着房陵公主脸上神情变幻,心中却是苦笑,姑姑诶,你以为房俊的便宜是那么好占的?等着吧,绝对有坑在等着你呢…… 果然,未等房陵公主说话,房俊便说道:“三间没问题,但是有一个条件。”
房陵公主心说这才对,太容易了让人无法接受啊…… 赶紧问道:“什么条件?”
房俊指了指外边喧闹的工地,说道:“实不相瞒,这工地看似热闹,工程亦是进度破快,实则隐患重重,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缺乏熟练的工匠。”
房陵公主点头。 缺工匠就对了,因为整个大唐最好的建筑工匠都在九嵕山给皇帝陛下建筑昭陵呢。每一个皇帝自登基开始便会为自己建筑陵寝,李二陛下自然也不例外。 长孙皇后殡天的时候,昭陵刚刚建成一半,是匆忙之间下葬的,陵寝之中其实甚为简陋。这些年李二陛下加快了昭陵的建设速度,征召了几乎全天下的能工巧匠,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一方面是不想自己驾崩的时候陵寝还未完工,一方面则是不忍心长孙皇后在尚未完工的陵寝之中长眠,每天还要承受喧嚣的打扰…… 余下的一些工匠,不是皇帝看不上眼的,便是留着建筑宫殿等建筑不能被征召的。扣除这些,留给房俊建设昆明池以及东市的工匠又能剩的下多少? 房陵公主问道:“需要本宫帮忙?”
房俊摇头道:“不是帮忙,而是参与。”
房陵公主蹙起眉毛:“参与?”
“没错,殿下府中自有工匠,可以将其集合起来,参与到昆明池的建设之中。微臣会分给殿下指定的区域,这个区域之内由您负责,工钱垫付,完工之后……” 他指了指李恪:“由殿下验收合格,一次性结算工钱。殿下虽然事先垫付,但是这其中的盈余是极为可观的。”
李恪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在叹气:姑姑,您自诩聪明,可是在房俊面前,您着实不够看啊…… 事实上这的确是一笔好生意,唯一的一点,便是要成为房俊的先锋队,面对世家门阀的围剿…… 房陵公主眼眸流转,既然是李恪负责验收,凭借自家人的关系,难道他还能苛待自己不成?非但不会苛待,甚至还会网开一面…… 如此想来,房俊之所以将工程“下包”,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筹措资金,他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 房陵公主有些小聪明,自认为想通了房俊的小算盘,觉得应该提升下筹码才是…… “说实在话,这等操心受累的买卖,本宫是不屑做的……”房陵公主矜持了一下。 房俊未等她说完,便笑道:“昆明池的确是小生意,不过殿下有所不知,只有在昆明池的建设当中得到肯定的人家,方才有资质参与到东市的建设……换而言之,没有建设过昆明池市场的人家,是得不到翻建东市的资格的。”
昆明池的确是小场面,作为一个临时的市场,场地规模与面积都相当有限,赚不到多少钱,还得垫付资金……可东市却是大生意啊! 两万万贯的大生意,放眼大唐、甚至放眼史书,简直就是前所未有,旷古烁今! 房陵公主当即显示出对于金钱的贪婪和远超寻常男子的魄力,断然道:“这个活儿,本宫接了!”
不就是汇集一些工匠,随便怎样将昆明池市场建起来嘛…… 容易得很! 李恪叹气,您现在志得意满意气飞扬,怕是不久之后就要焦头烂额了…… 房俊欣然道:“合作愉快!”
愉快了就要喝酒,捧一杯握握手是合作的规范。 只是当他拿起桌上的酒坛子,却想起这坛子酒刚刚可是被房陵公主嘴对嘴的喝了一口……只得放下。 房陵公主嘴角一挑,斜睨着房俊,声音娇媚:“怎地,嫌弃本宫脏?”
确实如此……这是这般嫌弃的话语说出来,谁知道这位殿下会不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房俊尴尬一笑:“那倒不是,只是既然乃是殿下饮用之物,微臣岂敢亵渎?稍后还请殿下带回去享用为好。”
房陵公主心情爽利,便恢复了平素的性情,媚眼如丝的看着房俊,抿唇说道:“外间传言本宫水性杨花、人尽可夫,可是事实上本宫一生只有过两个男人,自杨豫之之后,还从未用男人能够成为本宫的入幕之宾……” 房俊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房陵公主红润的嘴角一挑,眼波流转,嫵媚的風情之中轻熟的味道流泻,充满着明媚秀丽的光彩,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樱唇,柔声说道:“不过你可是本宫唯一想要自荐枕席的男子呢……本宫保证,定然尽心竭力的服侍你,让你食髓知味,不知本宫可否有这般荣幸呢……” 说着,娇躯轻扭,往房俊身边凑了凑,一股如兰似麝的香气便钻进房俊的鼻中,令人心神一畅。 刚刚的嚎啕大哭涕泗横流本已令房陵公主俏脸上的妆容一塌糊涂,但是被她用衣袖擦拭干净之后,却又有着一股不同于以往华贵艳丽的清秀可人,仿佛洗尽铅华一般的天然纯美。 不得不说,这个花信少婦的确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浓妆淡抹总相宜…… 房俊却是大汗! 还以为刚刚的真情吐露乃是房陵公主的心声,这时候才知道妖女就是妖女,一身的狐媚气息,让人又是尴尬恼火又是心痒难挠…… 房陵公主瞅着房俊窘迫的神情,顿时笑得花枝乱颤,银铃般的笑声引得路过工棚前的工匠纷纷侧目,而后尽皆被这股風流娇媚的风姿所摄,目瞪口呆。 那雍容华贵的装束、秀美无匹的脸容、千娇百媚的风情,其实这些粗鄙的工匠所能得见? 李恪仰首望天,对房陵公主充满挑逗的话语充耳不闻。 这才是我的姑姑啊,刚刚那个哭鼻子的一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