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峰上,太玄剑冲天而起。剑影笼罩昆仑九峰,化作激雷震荡扩散四面八方。“灵丫头,此护山大阵是我集真仙境修为所布,阵眼由你掌控。”
“这,是我为昆仑做的最后一件事。”
“二师兄,三师姐,裴川,青禾……”“我们日后再见,有缘再见。”
他悬浮半空,百感交集的弯腰。面朝主峰大殿供奉的昆仑历代祖师神位,恭敬三拜。“小师弟……”主峰广场,杜奇瑞与唐静月拱手送别。两人双眼通红,哽咽不断。苏星阑踏空虚行,直至第四峰。“白柚……”他亲手摘下竹楼墙壁上悬挂的夏白柚的画像,动作轻柔的卷起,小心翼翼的藏进衣袖里。“我们走。”
心满意足的笑声越传越远,苏星阑的身影消失在昆仑上空。后山,尚不知晓苏宁要走的小知愿仍在花丛中高兴的抓着蝴蝶。灵溪强忍心中酸楚,故作潇洒的说道:“去吧,别让星阑师叔久等。”
“我,我会管教好知愿,在昆仑等你回来。”
“爸妈那边,逢年过节的时候……”话说一半,泪水夺眶而出。她连忙转过身去,使劲挥手道:“走啊。”
“别让知愿看到,别告诉她。”
苏宁心如刀绞,痛到难以呼吸。这一幕,这一刻,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殊不知真到分别之日,他的勇气,果断,统统化为乌有。不想走,却不得不走。身怀排名第六的龙凰法相,引八百仙界为之震动。如今的他,身不由己,命不由己。放在华夏,即便丹田被废,光靠武力十八层的心神攻击,他也是一览众山小的存在。可到了仙界,他是生活在最底层的蝼蚁。一切从头开始,需要依仗别人的力量保住性命,看旁人的脸色苟延残喘。归根究底,是实力在说话。他太弱了,弱到无法保全自身,就连一家团聚都成了奢望。闭目,叹息,苏宁喊了声“火儿”,身影似被凉风吹散。远远的,他听到灵溪压抑的抽泣声,听到小知愿抓到蝴蝶后的欢呼雀跃声。然后,他听到女童问她:“娘亲,你为什么要哭呀,是不是和知愿一样摔跤了?”
她强颜欢笑的回道:“娘亲没哭,是后山的风太大了。”
“哇,知愿好棒,自个抓到的蝴蝶吗?”
女童开心道:“是哦,这只蝴蝶笨笨的,它飞不快。”
“咦,父亲呢?”
“知愿肚子好饿,想吃父亲做的桂花糕。”
她一手捏着蝴蝶的翅膀,一手在小肚子上来回抚摸道:“今天要吃三块,不对,是五块。”
“嘻,因为知愿太饿了。”
……华夏,羊安县。天桥底下,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子在帮人算命。简陋的小摊子,旁边竖着一张“不准不要钱”的破旧旗帜。他坐在小板凳上,滔滔不绝的说道:“小兄弟,你鼻梁高耸,鼻翼丰厚有肉,这是财富的象征。”
“人呐,鼻主财,鼻尖那块又叫财锦宫。”
“鼻子越大,越丰满,则代表命中财富积累越多。”
“你二十八岁,至今一事无成,实为气运未到。”
“别急,男人三十而立,你的面相告诉我,三十五岁后,事业必将蒸蒸日上,节节攀升。”
“需注意的是偏财不可摸,动也不能动。不然会伤己,伤六亲,后悔晚矣。”
“至于你的婚姻……”他打开玻璃杯喝了几口水,接过年轻小伙递来的香烟夹在耳朵上,眼蕴紫气道:“你如今的妻子,单从八字来看,是天生旺夫命,对你的事业发展极有帮助。切记,不管你日后多大富大贵,糟糠之妻不可弃。”
“丢了她,等同丢了你辛苦打拼的所有家业。”
“你二人阴阳互补,天赐良缘,务必好好珍惜。”
“子嗣方面,恩,一儿一女。”
“儿忌火,女忌水,满十岁方可。”
五分钟后,客人兴高采烈的离开,留下五十块算命钱。中年男子笑眯眯的夹起辛苦费揣进兜里,抬头仰望虚空。“小师弟,大师兄祝你早日跨入圣人大道。”
“你是昆仑苏星阑,华夏苏疯子,天生自带文武骨,举世无双。”
“小小的仙界对你而言不过是成就圣人的起点,它,绝对不是你的终点。”
“有朝一日,倘若你能跻身十六处大世界,复活白柚并不是没有可能。”
“还有苏宁,别让灵丫头失望。”
他神神叨叨的说着,将香烟叼在嘴里,自我询问道:“这玩意,真那么好抽?”
“奇瑞一天不能少,星阑一天抽两包。”
“啧,我就不信了。”
……青鸾山,紫微宫。澹台锦瑟生平第一次喝醉,酩酊大醉。她趴在小木桌上,脸颊红润,醉眼惺忪。少了平日里的那股傲气与清冷,多了一股少女本该有的娇憨与俏皮。嘟囔着红唇,含糊不清的呢喃。自言自语,笑意自嘲。“原来,我不是输给了灵溪,输给了所谓的真龙命格。”
“我是输给了自己,呵……”“她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真实的人。”
“我不是,我是姜常念的一道神魂。”
“我活着,仅仅是为她提供轮回感悟。”
“我的生命,只在这一世。”
她跌跌撞撞的爬起,走到阶梯上层,心如死灰的大声问道:“为什么要是我,为什么啊?”
“我是澹台锦瑟,我是刁梵音。”
“我是紫薇的少宫主,我不是什么神魂轮回。”
“我,不要。”
歇斯底里的尖叫,伴有清泪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