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不在乎与人争论,哪怕吵的面红耳赤也没关系。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是非曲直,是黑是白,这些并不重要。但他在乎灵溪,在乎一切与她有关的事情。老乞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摆明是在装神弄鬼,却让苏宁横生怒意。他平和的表情变了,变的不苟言笑,眼绽寒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信口雌黄是要负责任的。”
衣衫破烂的瘦弱老头咧嘴怪笑道:“我说的是实话,何来信口雌黄?”
“两个月,也许用不了两个月,她一定会死。”
“属于她的命中劫数,生机难寻。”
“你不信,大可等着。”
说完,他晃晃悠悠的往上爬,挤眉弄眼道:“两个月过的很快,你等得了,老夫一样等得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会有尘埃落定的那天。”
苏宁强忍想要杀人的冲动,侧身阻挡道:“有话不妨明言。”
“头是头,尾是尾。只要你能说出个大概,我可以既往不咎。”
“不然……”“呵,从这么高的地方滚下去,不死也得断条腿的。”
老头面无俱意,被苏宁挡住去路,索性蹲在右边阶梯,旁若无人的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看在相逢即是缘的份上,我给你些许提醒。”
“别太贪心,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
苏宁心生鄙夷,争锋相对道:“胡言乱语也算天机?”
老头反讽道:“你不信我说的话,为何还要死缠烂打?”
苏宁直言道:“无冤无仇,平白无故的恶意中伤,胜似诅咒。”
“我问你要个交代不过分吧?”
老头自嘲道:“这样算,倒是我好心办坏事咯。”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掏出半个硬邦邦的烧饼,细细咀嚼道:“不明说,就是恶毒诅咒。”
“那明说呢,说得准,说的你心服口服,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扭头望向苏宁,浑浊双眼内精光一闪而逝道:“我要的,你确定能给?”
灵溪平静道:“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们不能给?”
老头乐了,慢悠悠的竖起三根手指道:“答应我三件事,我为你绝境中点出一缕生机。”
“是否能顺利渡劫,全凭个人造化。”
“比如我身子骨不好,缺个仆人鞍前马后的端茶倒水……”灵溪转身就走,拉住苏宁的胳膊道:“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没必要跟他计较,影响我们爬山的心情。”
苏宁释怀道:“好,听你的。”
两人无视乞丐老头,继续前行。后者坐在原地嚷嚷道:“女相男命,八字为阳,运冲九霄。”
“红鸾星暴动,属于你的劫数迫在眉睫。”
“死到临头尚且不知,愚昧,愚蠢呐。”
苏宁毛骨悚然,猛的扭头。阶梯上,哪还有乞丐老头的身影?心神铺展,不到三秒的时间,对方竟诡异出现在千米外的山脚。“老东西有古怪。”
苏宁沉声道:“溪溪,你在山上等我,我去去就来。”
灵溪郑重道:“万事小心。”
苏宁一脚跨出,人随风散。乞丐老头在前面走,苏宁在后面追。他走的很慢,苏宁飞的很快。武力十七层的修为追赶,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这个时候,苏宁再怎么蠢笨如猪,也知道自己遇上了高人。心惊的同时,不禁暗自感慨华夏大地广阔无边,当真是卧虎藏龙。原以为武力十七层便是世俗巅峰存在,不曾想,九阳当年达到的境界,竟然同样有人与之匹敌。“前辈。”
苏宁恭声开口道:“不知者不怪,是我有眼无珠,您大人有大量,何必与我计较?”
老头慢斯条理的啃着烧饼,不理不睬,自顾往前行走。苏宁试探道:“您说的三件事,我很有兴趣。”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聊?”
“您要是饿了,我请您吃饭也行。”
老头阴阳怪气道:“我就是个神志不清的疯子,当不得你这一声前辈。”
苏宁尴尬道:“当得当得,您是世外高人,别这么小气。”
老头冷笑道:“你说对了,我这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
“你们小两口,一个骂我是疯子,一个要把我推下山摔断腿。”
“哎哟,厉害得很,差点没把我吓死。”
苏宁苦笑道:“无心之过,并未付诸行动。”
“您也说了,相逢即是缘。”
“缘分在前,罪过在后。”
“这样,您要是心存怨气,我让您打一顿出出气?”
老头随手丢出吃剩的烧饼,用食指扣划牙缝道:“小子,赏你的。”
“接得住,方有资格换我点拨。”
“接不住,那丫头命该如此。”
“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苏宁停滞半空,瞳孔放大。半块烧饼在老头的啃食下只剩叶片大小,但落在苏宁眼中却变成了高耸入云的巍峨群山。山体陡峭,无限连绵。以遮天蔽日的恐怖姿态悄然下坠,声势惊人。苏宁被迫后退,集灵力于右手,奋力抓取。与此同时,剑气环绕四方,形成巨大光幕挡在身前。寻龙笔穿梭袖笼,笔锋朝上,带着苏宁所能发挥的最强一击冲天而起。“轰。”
黄光洒满云霄,星星点点。磅礴气浪自上空宣泄,层层叠加,连绵不断。寻龙笔发出哀鸣,一退再退。苏宁的手臂在颤抖,剑气凝聚的光罩戛然而碎。“噗。”
气血翻腾,五脏六腑疼痛难耐。鲜血自嘴角渗出,串联成线。苏宁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山,不见了。映入眼帘的仍是那不起眼的小块烧饼。威压持续,接连碰撞。苏宁咬牙坚持,面露狰狞。直至他落于地面,躬身喘息,终于握住了那块烧饼。“崩。”
最后的力量在掌心爆开,滚滚如潮,难以压制。苏宁半跪在地,近乎疯狂。老头远远的望着,嘴角噙笑道:“你这一跪,我受得起。”
“全当为你爷爷苏木生赎罪。”
“这是你苏家欠我的,必须还。”
他说的很轻,很从容,苏宁却没有听到。“哇。”
鲜血喷洒,萎靡不振。苏宁挣扎起身,抱拳一拜道:“前辈,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