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峰,说不出的凄凉与落寞。“白柚。”
他努力的笑着,柔柔的喊着。“我在,星阑同在。”
“你看,我掌心的红线不曾移动半分。”
他缓缓摊开右手掌心,却不争气的红了眼。那里,哪还有红线啊。他和她的姻缘红线,因为她的死,早在十年前就消失了。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初心,屹立如山,任凭岁月腐蚀,随那思念久如年。“怎么没了呢,怎么会没了呢?”
他惊慌失措,又突然陷入癫狂。“谁断了我和白柚的姻缘,是谁?”
“是不是你?”
“是你。”
他怒目望天,自说自答。眼中的清明似要迷失,那一缕猩红从眼底升起。“小师弟,别再执迷不悟。”
季玄清抓住青衫男子的肩膀,惶惶不安道:“跟我走,我们去禁地。”
“那里有历代昆仑祖师留下的心境感悟,你好好揣摩,定可以恢复如初。”
“心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深陷其中迷失本性。”
青衫男子满脸的凶煞之气,他扭头,直接飞向了第三峰。“大师兄,以我如今的实力,你困不住我,后山禁地亦困不住我。”
“一旦我被心魔操-控,我怕自己会做出天理难容的恶事连累昆仑。”
“昆仑,不能因我而败。”
“所以……”他于痛苦中微笑,语气坚定道:“请将我打入诛魔潭,合九峰之力镇压我,让太玄剑气日夜冲刷我体内的魔心。”
“魔心不除,我永世沉沦潭底。”
“虽死不悔。”
季玄清惊骇失声道:“不可,诛魔潭乃昆仑第二禁地,是专门灭杀妖魔的囚牢。”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阴邪鬼物魑魅魍魉死于潭中。”
“其内魔气与妖气共存,潭中寒水刺人心脉,痛入骨髓。”
“若再加上太玄剑气不分昼夜的折磨你,这,这般煎熬你将如何承受?”
青衫男子诚恳抱拳道:“望大师兄成全。”
“小师弟……”季玄清仰天长叹,难以抉择。青衫男子举手轻拍。“咚。”
浩劫钟响起第三声,声若冬雷。“大师兄心软,那便让我自己来吧。”
他直言不讳道:“我虽是昆仑三长老,可到底是师傅老人家最得意的弟子。”
“你会的,我都会。”
“你不会的,我亦会。”
“浩劫钟响九次视为昆仑浩劫,十次开启诛魔潭。”
“阵眼藏匿第九峰,潭门开在第六峰。”
“而开启诛魔潭的术法钥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我十年前离开昆仑的那天,你亲自传给我的九玄封灵决。”
“你怕日后无法挑起山门重任,便拐着弯的将本该属于掌教才能修习的昆仑禁术教给我。”
“什么此术是师傅临终之时交代你必须传给我的,睁眼说瞎话,真当我没脑子呗。”
“大师兄,你不厚道啊。”
青衫男子笑意古怪道:“我觉得三长老的位置很适合我,掌教之位嘛,就算了。”
“椅子太高,我屁股上有痔疮,根本坐不住。”
“要抢早抢了,哪还轮得到你退位让贤。”
季玄清嘴角抽搐,羞愤道:“你,你早猜到了?”
青衫男子点头道:“我又不傻。”
季玄清怒道:“那也不行,我是大师兄,是昆仑掌教,我不允许你擅自做主将自己镇压诛魔潭。”
“你,你要是最终不能斩灭心魔,死在潭底,你要我如何面对白柚师妹在天之灵?”
“我季玄清将无颜再见师傅他老人家,愧对昆仑历任先祖。”
青衫男子不讲理道:“那跟我有屁个关系,不是你的事吗?”
“你现在又打不过我,不对,从前你也打不过我。”
“滚滚滚,看到你就心烦,磨磨唧唧的。”
季玄清抓狂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们就事论事。”
青衫男子平淡道:“我只会打架,也只喜欢打架,讲道理的事那是娘们做的。”
“行了,趁着我此刻理智尚存,别再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九玄封灵决,啧,怎么来的?”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双手掐诀似在回忆。季玄清唉声叹气,飞落浩劫钟边。“咚。”
第四声响起,拨云开雾,直见红日。“小师弟,我送你。”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肩膀耸动。“咚。”
浩劫钟鸣第五声,九峰齐颤,地晃山摇。第六声……风起云涌,渐闻雷声。第九声……乌云压坠,天色大黑。第十声,落。季玄清衣袖轻甩,嗓音哽咽道:“昆仑全体,静候三长老平安归来。”
第三峰上,身着青衫的邋遢男子畅快大笑。“咔嚓。”
藏匿第九峰内的阵眼开启,掀露刺眼光芒。青衫男子最后望了眼第四峰,望了眼她曾经最喜欢的那栋小楼。依稀间,他似乎真的看到她站在小楼窗前,黛眉轻蹙,提笔作画。白纸黑墨,竹桌木椅。画中的男人一人一剑,仗剑而行。说不出的潇洒恣意,难以描述的意气风发。“白柚,等我。”
他深深吸了口气,双眸紧闭。当他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眼底的猩红占据了大半眼眸。“妈,儿子不孝。”
他面朝西南,磕头三拜。“轰。”
第六峰,山峦炸裂,露出无尽深渊。青衫男子毫不犹豫的飞入,越来越远:“大师兄,苏宁我便交给你了。”
季玄清不忍再看,泪洒当场。“我等静候三长老平安归来。”
三十六剑半膝跪地,气氛哀伤。“啊,呜呜呜……”躺在地上装死的大白猴又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混沌涌玄清。暮天降奇瑞。心湖映静月。夜色起星阑。夏初生白柚。这一天,昆仑浩劫钟,钟鸣十声。这一天,昆仑三长老苏星阑自镇诛魔潭底。这一天,但凡亲眼目睹此事的昆仑弟子皆被季玄清送到了后山禁地,从此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