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王辉回到了加油站。在他不在的时候，是岳琳替他照料生意。同时，替她照料小丫。往日里，每当王辉回到加油站，总是能闻到炒菜的香味。但是今天，没有。难道岳琳，不在？对这位前小姨子，王辉从来没当外人。他对岳琳，并没有什么企图。之前把她当做一家人。现在，看在岳琪和岳晓丽双双死亡的份儿上，他更加可怜岳琳这个幸存者。没有血缘，却胜似亲人。“姐夫！”
岳琳走了出来，脸上表情严肃：“有人找你，等了半天了！是王乔陪着来的，感觉不像有好事儿！”
王辉立刻警觉起来。最近，他的报复计划，正在稳步推进。千头万绪，不能出现一点差错。本能的，对任何突然出现的不明身份人物，都有一种戒备心理。“男的女的？多大岁数？看着像干嘛的？”
连续三问。岳琳道：“女的，大概四十多，或者更大，我不好说，穿得挺讲究，像是有钱的样子。”
“知道了！”
王辉点点头。越过岳琳，走进办公室。“哥！”
王乔看到王辉，立刻起身。“王辉，你好！”
一道柔和的女声，在王辉耳边响起。声音，微颤。好像在压抑着某种情绪。王辉，视线落在红衣女人身上。嗯，年纪应该超过五十了。但是保养得很不错。王辉很相信自己的眼光。女人可以保养脸，但是脖子和眼角保养起来，极为困难。真实年龄，往往就从这两个地方显现出来。红衣女子的脖子纹路，绝对超过五十岁。眼角，只是有些许细纹。应该是用钱在硬撑。王辉已经将女人打量了两遍。这个女人，外眼角上扬，带着三分凌厉。嘴唇很薄。按照老话说，这样的人，薄情寡义。但是不得不承认，即便年过五十，红衣女人的颜值依然不低。可以想象，对方年轻时候，必然是众多异性的追求对象。身材匀称，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别样的气质。说是别样，是因为王辉很难将她归类。女强人？不是！知性女子？也不是。她的目光不算清澈，透着一股审视和精明。但是，结合相貌之后，那种外向的攻击力，并不会显露。如果一定要归类，这个女人，应该是那种别人明知道她不好惹，也不会特别防备的人。王辉在看她，她也在看王辉。说实话，王辉不算很帅，但是眉眼的线条很精神。“你就是王辉？”
红衣女人，也就是那位柳代表，主动开口问道。“我是，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王辉有些纳闷。来了不说话，先相面。这是什么毛病？“王辉，你知道我是谁么？”
柳代表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胸口剧烈起伏，脸色也有些潮红。“还没请教……”王辉只好耐着性子和她聊。“我叫柳茹雪，你听说过么？”
王辉皱眉，努力回忆。然后摇摇头：“抱歉，我不曾听过。”
“你的父母，没有跟你说过么？”
柳茹雪很意外。“抱歉，我父母去世多年了，他们说过什么话，我也快记不清了，但是……应该没提过！”
王辉淡然道。你是谁？有话就直说，绕来绕去。“好吧……”柳茹雪失望得摇摇头，“是我想得太多了。”
“不过没关系，我可以从头讲给你听！”
柳茹雪笑道。“柳女士，我一会儿还有出去，不知道，您能不能长话短说？”
王辉懒得再和她蘑菇。“哥，你……最好听她说。”
王乔，在一旁闷声道。王辉郁闷了。弟弟王乔平常也是干脆利索的人。怎么今天变得黏黏糊糊。“王辉，我给你说一件事情，很快就说完，希望你耐心听完！”
柳茹雪柔声道。事已至此，王辉没得选，只好坐下来勉强一笑：“行，你说吧！”
心中盘算着，保不齐，这又是来化缘的？可是王乔那表情，怎么解释？算了！听她说些什么。“三十多年前，我刚刚二十出头。”
柳茹雪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就怀了我男朋友的孩子。”
王辉眉毛一挑。我去，还是未婚先孕。不过，那是在三十年前，这位阿姨很牛叉啊。当年的女子，未婚先孕，那可是巨大的轰动。“我本以为，告诉我男朋友怀孕的消息，他会非常高兴，我们会顺理成章的结婚。”
柳茹雪脸上闪过一抹自嘲。“但是我错了！”
“男人……从来都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货色！”
“他，要我打掉孩子，要不然……就和我分手！”
柳茹雪的眼睛，瞬间红了。似乎，多年前的委屈、不甘、全都翻涌上来。戳着她的心窝。“所以？你打掉了？”
王辉下意识跟了一句。他，只是站在普通人的角度上，表示了一下同情。“没有！”
柳茹雪直勾勾得盯着王辉，“我爱我的孩子，他爸爸不愿意要他，我要！”
王辉点点头，算是回应。拜托，你讲重点。“但是……我低估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养孩子的难处！”
柳茹雪痛苦道，“家人、朋友、同事的眼光，还有风言风语……”王辉沉默。这不是很明显么？三十年前，那是什么年代？你以为跟现在似的？奉子成婚都不算事儿？“终于有一天，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柳茹雪，擦擦眼角泪水，“只好把孩子送给别人！”
王辉，轻轻叹息。终究还是抗不过社会的大环境。那个年代一直到现在的年代，把孩子送给别人的现象，始终存在。要么是养不起。要么是不敢养。骨肉分离，人间惨事。王辉对眼前这个有些絮叨的女人，升起了深深的同情。“那您找我，难道是想让我帮你找孩子？”
王辉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了。“不……我已经找到我的孩子了。”
柳茹雪道，“我已经见到他了。”
她的视线，紧紧锁定王辉。气氛，陡然僵硬。王辉，缓缓坐直了腰板，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王辉！就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