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我是简璃。”
心情并不太好,简璃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看,便直接接起了电话,吐出一串礼貌性的开场白。“什么时候与我这么见外了?”
一道略沙哑的嗓音从男人的喉间逸出,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似乎两人之间依旧完好如初,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简璃这才惊觉,打电话来的人竟就是颜瑾城。这算是心有灵犀么?她不禁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一阵好笑,然后有些急切地回道:“没有。”
她承认,她此刻是有些激动的。好像有很多话想要与电话另一头的那个人诉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这简短的两个字。“你在哪?那边很吵。”
耳尖的颜瑾城听出了这一片嘈杂之音,转移话题问道。“在公交上。”
简璃一如既往地乖巧答道,抬起手掩着唇,尽量放低音量不打扰到其他人,又控制在颜瑾城听得见的范围内。抑制住狂跳不止的心,简璃努力保持着镇静,思念如潮水发狂似的愈发涨了起来。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见颜瑾城一面。“既然这样,那就先挂了吧,晚点我再打给你,好吗?”
颜瑾城温柔的嗓音一如常态,听得简璃不禁心生悸动。下意识地点点头,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讲电话,对方看不到动作的。在心底暗笑自己傻,然后才轻轻地回了声“嗯”。也许她应该去法国一趟,若在方才想见颜瑾城的想法只是一种冲动,那么现在,简璃准备将这种冲动化为行动。她想放松三天,不多,三天足矣。远离这些是非,让自己得到暂时的缓解,哪怕这只是暂时也好。家里的事,委托蓝蓝几天吧。若是再这样子,简璃怕自己会撑不下去的。这么久了,着实是累了吧,她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应该不过分吧。三天,就三天,她会调整好自己的心绪,再来面对这一切,处理好所有的问题。回到公寓,简璃换了身家居服,然后便套上围裙,洗手作羹汤。程又蓝还没回来,估计年底加班。草草地煮了碗面条,便作为简璃的晚餐。饭后,她窝在了长沙发上看电视。遥控器不断地按着,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不断跳转,简璃缺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一晚上,她都在等颜瑾城的电话,他说过会再打给自己的是么。可是为什么频频看手机,简璃却没有接到一通电话。好不容易手机响了,她匆匆按下接听键唤了声“瑾城”,另一头传来的却并非那道她所熟悉的嗓音。对着手机怔愣了好半晌,简璃才反应过来打给自己的人是谁,有些难以置信地对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一串电话号码,久久都没有说话。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他……“怎么,听不出了?”
仍处于发呆之际,另一头的那个人又开口了,短短几字,带着清冷漠然。简璃这才尴尬地缓缓开口道:“南……陆先生。”
本想叫一声“南卓”,但似乎又有些不妥,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想了想,还是改了个疏远礼貌的称呼。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的呢?简璃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陆南卓一直都是个不一般的男人。“……后天,高中同学会。”
陆南卓沉默半晌,然后才又开口,带着一贯的清冷漠然。疏远至此了么?呵。“我……可不可以不去?”
她向来不喜欢这些同学会什么的,颜瑾城不在国内,就连大学同学会都没参加过几次。高中的同学几乎都不联系了,所以一直以来也没有人来通知她要参加,倒也省事。只是没想到,与陆南卓重逢不久,便要去参加了么?同学会,在她的印象里,就是两个字,无聊。“自便。”
冷绝地落下了简单的两个字,陆南卓瞬间挂断了电话,那么快,快得令简璃措手不及。他一直都是这样,让她毫无准备,好不容易脱离了她的世界,却又突然闯入,令她如何能够招架得住?只是这一次,陆南卓的态度很冷酷,大抵是真的放下了吧,简璃如此想着,心里似乎好受了些许。望着手机,出神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盖在身上的毛毯早就滑落到了地砖上,仅着一身单薄睡衣的她,冷得几乎发颤。苦笑了下,拾起毛毯放在边上不予理会,关掉吵闹的电视与过分扎眼的灯光,双手环抱着自己,她埋进沙发里,轻轻合上眼帘。倦了吧,真的倦了……而另一边,陆南卓坐在黑色的老板椅上,安静着不说话。看起来面无表情,眼底隐含的阴霾却出卖了他的情绪,冷峻的面庞愈发骇人起来。这栋大楼一共有99层,全部都是陆氏集团的地方。而他的办公室,正在大楼的顶层,独属于他的一整层。99,当初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这个数字,呵……9.9,她的生日。刚劲的大手执着一支墨蓝色的钢笔,也许用上了几分力道,那钢笔看起来几乎要被折断。气了么?应该是吧,只是,为什么而气……是她的态度吧,疏离冷淡。划清界限么?陆南卓不由得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起来,那么冷。原来,即使过去这么久了,对她,还是放不下、忘不掉……终于,冷冷地一甩手,钢笔被一股大力抛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重重摔落在地,应声而碎,碎片迸溅而出。纵使如此,心里的郁结依旧没有得到丝毫的纾解。烦躁,依旧烦躁,面上却仍是没有半点儿表情。这么些年的磨砺,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只是,总是有例外的时候,而那个例外,便是为了她,久别而牵挂多年的人,简璃。因什么而注意到她,他已然记不真切,只忆得初见时,她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的笑容。其实她并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确恰巧,是最吸引他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