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此言,漏洞百出,她与美钗相识不过一日,美钗怎能说出什么对茉儿重要的东西来呢?况且美钗此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本身身份就大有问题,牧晟南潇都知道防着美钗,茉儿怎么就信了美钗的话?其中缘故,定然不像茉儿说的那般简单。牧晟疑惑地瞥了一眼茉儿,见她悲痛欲绝,不忍再质问茉儿什么。张天本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茉儿是他主子,她的话张天便全心全意的信了。只是低低咒骂了几声老天不开眼之类埋怨的话,便去划船离开。一路上众人神色悲痛,茉儿失魂落魄的,牧晟说了什么安慰了自己什么,她通通都没有听进去。一行四人上了岸,已经是银河现影,天星灿烂。湖面水波收痕,静静寂寂。过了冤孽湖前往北境的路上自然平坦,可是若是这些人湿衣夜行,只怕还没有走到北境,就病痛缠身。于是,牧晟等人找了一个干燥的山崖休息下来,张天牧晟二人,又去找了干燥的柴火,怀中的火舌早已经湿透,张天生火又废了许多时间。南潇茉儿蜷缩在火堆旁边,女子本就体寒,如今更是冷得瑟瑟发抖,难受得厉害。牧晟不知在哪里捉了两只野兔,架在火堆上,也不管有没有佐料,只希望能够充饥罢了。正此时,一樵夫高声唱着山歌,挑着干燥的柴木,步步沉稳轻快,向着这边而来。樵夫见到茉儿几人之时,恍若见到鬼怪一般,吓得肩上的担子都落了地。惊慌道:“大晚上的见了鬼!”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是鬼了。”
张天生性鲁莽暴躁,本就有一身的气没处发泄,又被樵夫误会,登时火冒三丈,跳了起来。樵夫闻言,倒是大着胆子,稍稍向着几人靠近了两步,惶恐道:“当真是活人?”
“更深夜重,你们这浑身湿漉漉的。狼狈得很,也怪不得老汉看错了。”
樵夫看清楚了众人,原本的恐惧烟消云散,忙去扶起地上的柴火,道:“原本这路上一直没什么人,也就老汉砍柴才经过。突然多了你们几个,老汉自然惶恐。”
“半夜三更,老伯怎还在外边。”
牧晟打量了樵夫两眼,只见樵夫五短身材,约摸不惑之年,然头上的鬓发已经斑白了一大片,许是因为在夜色中,皮肤便看起来黝黑得厉害,就是手上也有许多老茧,看起来倒真是一个做惯了粗活的百姓。只是一个人在这个时间出现,想不引人注意都是一件难事。樵夫眼中闪过了愠怒,斥道:“毛头小子,干你什么事情。”
话罢,樵夫就要离开,但是这慌慌张张的模样,不叫人起疑都不可能。牧晟拦住樵夫,樵夫咬牙切齿,一把将刚挑起的柴火放到地上,叉腰吼道:“我三更半夜打柴,犯了你们什么事,还不让走了?”
“如今天下战乱不平,我与妻儿躲灾避祸这才藏在了这深山之中,说来这里人迹罕至,安全得很。”
樵夫干脆坐在了一边的石头上,将自己的经历细细说来,“我与妻子尚且能够吃些野菜果子饱腹,可是我家中那七岁的儿子正长身体,可不得亏待了去。老汉没有办法,这才砍柴砍到现在,改日行个半天,下山去也能够易些米粮。”
樵夫说得艰辛,见茉儿南潇脸上有所动容,气愤道:“老汉本就晚归,你们这些人,还不让老汉走了,可怜我那一家老小,还在翘首盼着老汉回去。”
樵夫如此说,牧晟思量一番,与茉儿相视点头,都认为这个樵夫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他们草木皆兵,看谁都觉得身份不明,当真是多心了。牧晟道了歉,樵夫这才气冲冲地挑着柴火离开了。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提醒几人,山中多狼豹,夜晚风寒,让几人小心着些,又遗憾自家妻儿生性胆小,不敢见外人,家中贫寒狭窄,没有东西款待几人也没有地方安置众人,无法邀请他们还家。山中人朴实憨厚,可见一斑。樵夫又高声而歌,肩上前后挑着的两旦柴火在走动之间颠簸摇晃。樵夫走了老远,回头一看,见不到牧晟等人身影,慌忙卸下肩上的柴火,而后择了一条小道,匆匆忙忙地跑了。行至一座山洞之中,他猫着身子闪了进去,洞中石桌石凳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壁上点着几盏枯黄的灯火。“美钗姑娘?”
樵夫压低了声音,紧张地唤了几声。樵夫身前的石壁翻转,紧接着美钗便从里边岀来,之后那石壁又恢复了原样。“你怎么回来了?”
美钗向着樵夫身后看去,再无一人,狐疑问道,话罢,又咳嗽了几声,病痛缠身,可怜得很。“他们没死!”
樵夫叹了一口气,将见到了茉儿等人的事情,告诉了美钗。这樵夫正是今日架着一叶扁舟,去接美钗离开的人。“定然是公主到了山洞,察觉受骗,方才赶了回去,救下了他们。千算万算,就没想到公主回去还赶得及。”
美钗气恼地一甩袖子,面色铁青一片,“公主在牧晟身边,却不杀了他为我晋国将士报仇,我尚且以为她是有什么苦衷,可为何我要杀了他们,公主还要出手相助?”
美钗口中的公主,自然就是茉儿。美钗在山洞里走来走去,喃喃自语。在樵夫的追问下,她这才把自己与茉儿的所有互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公主这是失忆了!与你想谈不过是她在诈你的话罢了!依着老汉看来,公主不但失忆了,还对牧晟贼人有了感情。”
樵夫不惑之年,情情爱爱之事,早就经历过了,从美钗的描述之中,便已经洞察清楚一切。“是我疏忽了,还以为公主是隐藏身份,留在牧晟身边,意图寻找机会杀了他,却又有什么难处……”冷风吹来,美钗身娇体弱,冷得瑟瑟发抖。“若是公主当真对牧晟贼人动了情,风雨同舟……我们要杀牧晟贼人,可就麻烦了。”
樵夫气恼地跺脚,连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