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的和尚来找茬谁都不高兴,但却也在预料之中,甚至连孙奭王渊等人早就料到,但发生在眼面前的时侯,众人心中还是觉得膈应。 李遵勖更是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这些和尚也太过苛刻了些,云中郡侯就算是接下了百姓的账款,也不该在这时侯来要吧?今日乃是叶侯成婚娶妻的日子,你们这便来讨要钱财,哪里像是出家人的所作所为?”
为首的大和尚并未说话,而是紧盯叶安,眼神中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怜悯,就像佛在天上看一个可怜人。 和这样的眼神接触到你就没有办法视而不见,人家已经站在高高在上的地方俯视你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忽视人家? “和尚来了?正好,你们是出家人,本侯便让厨子给你们做些斋菜,以免见了荤腥与佛祖不好交代。”
叶安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把三个大和尚给请了进来,并且还安排在了单独的一桌,看的王帮铁牛二人目瞪口呆,他们可都是准备抄家伙赶人的。 简单的几个绿菜被炒熟了端上来,而这三个大和尚的对面又被安排上了王帮和铁牛二人,算是给和尚们作陪。 原本他们是不愿意的,毕竟作为主家人他们该忙前忙后,哪有上座吃饭的道理?但架不住叶安的威胁。 事实上从一开始叶安就没打算给他们和萱儿多少活,希望他们能如同家人一样坐在桌上陪客。 但主家那一桌被孙奭,王渊等人给占据了,随便拿出来一个人都让这两货心惊胆战,何况蓝继宗在宣完旨意后也不离开,大刺刺的便坐在主家那桌上开吃,还大言不惭的说这是替官家圣人吃的………… 待红烧肘子,爆炒腰花,酥肉,羊汤,涮羊肉,松鼠鲤鱼这些叶安传授给周大勺的招牌菜被端上后,王帮和铁牛就顾不得其他,甩开腮帮的狼吞虎咽起来。 酒宴,酒宴,最大的重头戏当然是酒,叶安用了最好的太白酒来招待众人,无论是孙奭那一桌,还是街坊四邻所在的桌上都是如此。 王帮笑了笑,果然如同小郎君所说,跟着他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美酒佳肴在前,谁还管那三个大煞风景的和尚?于是这三位高高在上的佛陀便只能看着别人吃肉喝酒,心中的馋虫蠢蠢欲动。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实在无法下口吃肉,只能看着对面的王帮和铁牛大快朵颐,毫不痛苦。 叶安轻轻的拍了拍为首大和尚肩膀道:“今日本侯成亲,来的都是客,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了。只要本侯办得到,便不会为难你们!”
三个和尚心中有些诧异,这叶侯怎生如此好说话了?看着他彬彬有礼模样,完全不似肉山佛二人所说的凶猛异常暴虐成性啊! 轻咳一声咽下口中的菘菜,为首的和尚立刻宝相庄严道:“既然叶侯今日成婚,手头也该是宽裕些的,接了我大相国寺的债,便可见叶侯乃菩萨心肠,但百姓的债你接了,可却迟迟不肯归还,可怜我大相国寺的小沙弥半夜饿醒,拉着贫僧的衣袖哀求吃斋饭啊!”
嘁………… 不知是谁听了和尚的话发出不屑的声音来,在这突然安静的酒宴上格外扎耳,但大和尚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叶安,眼神中的执着怕是比拜佛还要虔诚。 “这个…………我现在是真的没钱,要不用东西抵债可好?你们也看见了…………” “便用那些石蜜抵债如何?看那三箱石蜜市价该是值不少钱的,我等还能留下一些供做菩萨香案之前,也能聊表礼佛敬佛之心!”
体面是什么? 早已被这三个和尚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们是得了主持方丈之命二来,冲的便是三箱石蜜,眼下既然叶安开口,他们哪有不顺杆爬的道理? “如此甚好!”
叶安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这三箱石蜜少说也值几万贯,不知你们觉得如何?若是同意,叶安待会便差人送去贵寺,还请贵寺把本侯提供的借据一一找出,如此也好消债!”
为首的大和尚点头笑道:“甚好,甚好!”
颇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的模样………… 于是王帮和铁牛便有了任务,陪着三位大和尚吃好斋菜,之后在把他们和那三箱石蜜一同送回大相国寺。 这两人也是态度大变,开始极为热情的招待起和尚们来,只要是见识过侯三家制作石蜜过程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同意这桩买卖。 速度快且产量惊人,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只要一直做,就能出蜜啊! 一时间三个和尚有些诧异,为何叶侯的态度会反差如此之大?谁不知道他在上清宫门前列举的佛门十恶?谁不知道他与大相国寺早已撕破了脸? 可现完全调转的态度,别说是这三个和尚,便是侯府中的其他宾客也有些转不过来,但很快众人便觉得,这是叶安在向大相国寺示好,妥协……………… 在叶安去主桌敬酒的时候,更是被李遵勖拉住道:“长生啊!买卖这么做可不上算,你那些石蜜可在少数,又是没加淀粉。”
稍稍顿了一下,李遵勖偷眼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道:“若是用白矾与石蜜相加,可得…………” 叶安一把拉住李遵勖的手道:“作假这种事我可不干,白矾与石蜜可做假蜂蜜,但也是有损阴德,万万不敢这么下手。”
啪…………李遵勖的脑袋被蓝继宗拍了一下。 “莫要把你那一套交给叶候,忘了前些年圣人是怎么罚你的了?还敢做这种勾当?若非是卖给倭人…………哼!”
“我这是教长生提价嘞!那么好的石蜜,只需压碎便可得糖,若是能脱色制成白砂糖也不是难事,白砂糖在东京城都卖出什么价了?便是卖出金子一般的价格都不为过!”
随着李遵勖的话,蓝继宗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想起来了,好似韩国公府上便是在做蔗糖买卖的,东京城的半数蔗糖都是出自他家的铺子。 此时再看这三个和尚,蓝继宗便可认定大相国寺从一开始就想用叶安的这三箱石蜜来抵债! 其他宗室的钱财赵宗礼出钱便可补上,但拿下了这三箱石蜜……东京城的糖价还不是他韩国公说的算?当真是精明的算计! 叶安看似被逼的走投无路,但蓝继宗却知道他根本就没把那一箱头面卖给圣人,只是卖了一条吊坠而已! 笑眯眯的盯着叶安,蓝继宗挑了挑眉毛道:“叶侯家中该是还有一箱值钱的物件吧?打算什么时候卖出?”
叶安想了想才道:“那是慕慕的彩礼,现在已经是她的东西了,卖不卖的也由她说的算!”
蓝继宗嗤笑一声:“这个家你还做不得主了?”
“买卖上的事情我做不了主,她也做不了主,需二人商议才行,这叫股东合议…………” 蓝继宗翻了个白眼便岔开话题,他是不信叶安这话的,哪家的事还不是男人说的算?便是秦慕慕再有大才,最后还是要听他叶安的! “捣毁无忧洞你有功,但圣人希望你能把这东京城的地下都给清扫干净,你可有法子?”
叶安点了点头:“算是有吧!陈大官应该告诉圣人了,但此举有伤天和…………” “什么有伤天和?!那些地底下的污烂人就不算是人!”
“那无辜之人呢?”
蓝继宗深吸一口气,脸色变得稍显犹豫最后叹了口气。 “那便看他们的造化了,在地底下待那么久,早已是人不人鬼不鬼,就算到了地面上,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你那日救下的女子活了几个?”
这就是冷血,话虽有理但却不能掩盖人性的劣根性,就同消灭敌人时把人质一起消灭掉一样,叶安下不了手。 瞧见蓝继宗把话题扯到了地下,李遵勖便不顾他与叶安了,只是大口大口的吃菜,权当没听见,在他看来地下的事最好不要掺和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