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刘娥都把召见朝臣的地方设在了紫宸殿。 不是因为紫宸殿的规模大,这座宫殿一般是宫中召集三五重臣讨论国朝要事的地方,但现在却变成大宋的朝会所在。 其唯一的原因便是紫宸殿后阁出去穿过长长的甬道便是迎阳门,这是通往后苑为数不多的宫门之一。 后苑便是天家的御苑,相比唐时长安城中皇宫御苑的规模宏大,大宋的后苑只能用逼仄来形容,甚至没有能与含元殿那般雄宏的宫殿相比的宫苑。 不是不想修建规模宏大的后苑,而是受到地形所限,无法修建! 东京城的宫苑规模本就不大,那只能以精巧华丽来雕琢,但自太祖开国以来,历代帝王都是以节俭为德。 太宗倒是想要扩大宫禁,但最后在朝臣们以及百姓的反对下生生放弃。 真宗皇帝倒是“大气”的挥霍了一番,但也最多是在皇宫之外的北面,修建了规模庞大的玉清昭应宫而已,至于后苑的宫禁规模一直没有改变。 但即便如此,后苑也算得上是不错的地方,奇花异草,怪石奇珍,多少也有些衬托出这里的景致。 眼下的后苑却是另一幅景象,四周的宫墙上全是武装到了牙齿的禁军,披坚执锐没有丝毫松懈。 任何进入后苑的人,非有入内内侍省的都都知、都知、押班、内东西头供奉官、内侍殿头、等内侍高品宦官的本人腰牌不得出入! 在刘娥的步撵皇驾抵达后,迎阳门的宫门才得以全开。 站在宫墙上的禁军齐齐躬身施礼后,刘娥下了步撵,在陈琳的搀扶下带着极少贴身内侍宫人缓缓步入其中。 其他人一律原地折返各司衙门,这段时间宫禁之中的严苛令人发指,所有的宫人内侍都要按照入内内侍省编制的规定行事,旦有错处,便会被押送皇城司! 内侍宫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天家的仆从,也是距离天家最近的人,一般天家对待他们都是较为温和的,可现在刘娥却以最严厉的宫禁制度约束。 谁都知道皇宫中有大事发生,但除了入内内侍省的高品宦官之外,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任何敢于窥伺禁中,或是打听消息的人,一律消失不见,即便是偶尔说错了话,都要受到皇城司的严厉盘查,甚至是责罚。 这段时间谁也不敢再向外传递消息了,相比之下,即便是官家登基即位也没有这般的严苛啊! 整个后苑的的宫人被清空,奇花异草以及各种名贵的花卉早已没人搭理而显得破败了些,至于刘娥最爱的那片牡丹园更是被铲平,下面见不得人的东西早已被翻出来送于宫外的化人场焚烧殆尽。 刘娥担心地下的血煞之气败坏了祥瑞,更担心这些杀气让上天瞧见影响到自己以及大宋的国运。 之前她甚至猜想河南府的旱灾蝗灾就是因为这些终日饱食血食的牡丹开的太过鲜艳,从而招致的天罚。 穿过这片牡丹园的时候,刘娥甚至都不敢不敢看这片光秃秃的土地,虽然已经在上面铺设的砖石,准备盖成一处焚香之处,但刘娥在经过的时候依旧口中念念有词。 边上的老陈琳笑了笑:“圣人莫要担心,该死之人何必对他们有怜悯?”
刘娥微微摇头道:“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尚书》所言便是如此。 若是吾把宫禁治理的好了,也不会有这些窥伺禁中消息的内侍,更不会杀了他们,所以还是本宫治理不严所致!”
老陈琳嘎嘎的笑道:“圣人菩萨心肠,老奴佩服!”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但老陈琳毕竟是侍奉了三朝的老内侍,也是先帝留给官家的贴身内侍,刘娥知道他对天家的忠诚,只是嘴巴里说出的话太过难听,只能像是骂家里的忠仆一样骂一句:“杀才!”
后苑的西北角已经变了模样,原本这里是一处树林,里面多是种植了一些果树,现在却被连根拔起移栽到了别处。 一大片的土地被划分成了三个区域,最外面还有将作监临时修建起来的围墙。 蓝继宗早已是一副农人打扮,裤腿高高的卷起,坐在围墙上大口大口的喝茶,远远的瞧见了一小群人走来,立刻便跳了下来。 这般年岁还有这样的身手令刘娥都颇为嫉妒。 “承祖,最近这些祥瑞长势如何?”
蓝继宗把手掸了掸,拍着胸口到:“圣人放心,已经划分三处种下,一出弄成了旱地模样,一处是泥地,一处水浇地,每一处都是一分为二,一半用了整个土豆,一半用切块的土豆,眼下涨势惊人,只待三个月后便可查验收成!”
刘娥稍稍疑惑道:“本宫可是听闻农物大多惧怕寒冷,这土豆难道例外?”
蓝继宗笑道:“来的时候叶安说了,土豆以及地瓜性喜冷凉,不耐高温,但出了藤蔓太阳一定要晒得足,圣人这四周…………” 随着蓝继宗的话,刘娥看了看高高的宫墙以及围墙,皱眉道:“让将作监的人来把这围墙拆了!宫墙不宜改动。调御药院的老供奉前来宿卫!”
陈琳立刻点头去办了,眼下谁都知道,这祥瑞在圣人眼中的重要,一道刚刚修建好的围墙说扒了就扒了,还要把御药院的老人调来。 待老陈琳走了,蓝继宗才上前道:“圣人,可是不愿召见那小子?”
刘娥斜斜的瞥了蓝继宗一眼:“你倒是着急了,之前可是把他吹成了一朵牡丹似得,怎生眼下又心中不耐,可真的是你家的后辈?!”
蓝继宗苦笑道:“圣人玩笑,老奴要有这样的后辈,做梦都能笑出声来,也不至于常常打骂家宅中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微微一顿,刘娥看向蓝继宗道:“你家中的那些孩子还真没有一个争气的,本宫打算荫恩一两个能办事的去皇城司,老陈琳根本就瞧不上,还说傻人有傻福……得了一个心疼他们的爹爹…………” 蓝继宗的脸如同苦瓜,纠结在一起道:“老奴没有办法,虽不是轻声的崽子,可终究是自家的孩儿,舍不得下死手。 可比不上这个阳城夜郎!听说他得罪了钱家,几个手段便让钱家的二郎吃了亏,还无处去说嘞!”
刘娥微微一惊:“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