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开始键一旦被按下就不可能停止,所有的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且没有后路,这场临时动员起来的人力物力也极为庞大。
封锁城池并不能起到保密的作用,维安司衙门也只是在尽量的拖延时间,同时考验他们的反间谍能力,效果嘛……不能说不好,只是太多的密谍使得他们力不从心。 主要是叶安闹得动劲太大,大规模的军事动员,大规模的物资调动,达到这种级别的战争准备就别想着瞒过所有人。 来自大宋,党项的密谍如同疯了一般往城外跑,往东面跑,往兴庆府而去,往东京城而去,甘凉……不,河西这片土地已经成为他们神经最为敏感的所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人紧张起来。 说来也是可笑,无论大宋还是党项都曾瞧不上河西,认为这里不过是西方一隅,不过是靠着大宋的贸易和西域的便利才有足以在西北嚣张的本钱,可当叶安回到这里后却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现在的河西走廊可不是只有戈壁沙漠,而是一处水草丰美的所在,石羊河、黑河以及疏勒河三大内陆河形成了各自独立的水系,也把河西之地分割出了三个得天独厚的盆地。 民勤盆地、张掖盆地、敦煌盆地,各个水系孕育了各自独立发展的绿洲灌溉区,只要是来过河西的人就没有敢说这里的农业条件不发达的。 粮草充足,军械更是不缺,河西之地的煤,铁也不缺,但凉州府却依旧向大宋高价收购,为的就是给人营造出一种铁器资源匮乏的感觉。 凉州造作所的盔甲,兵刃精良无比,不光有传统锻造手法,更是连党项人的冷锻都能极为熟练的运用。 短短七日,凉州府聚兵近八万,这是各势力密谍粗略统计的结果,但这八万人只有八千被选中,充入西征的远征军中。 剩下的七万多人再次回归家庭,其中不乏大失所望者在回到工厂后联名请缨出战,可惜都被凉州府府衙的武装部给拒绝了。 回绝的命令也很简单,只有四个字:“服从军令!”这还是凉州府一府之地,甘州虽不及凉州府,可所居百姓却并不比之少多少,而甘州以西还有沙州,瓜州,那里有许多迁徙而去的汉家百姓,其中绝大多数人认为凉州府对那里的重视并不会比甘凉二州少。 八千人的军队在西北已经算是相当强悍的战力了,何况个这还是在甘凉原本兵马并未减少下而临时动员起来的,其中的意义耐人寻味。 程拱寿站在喀罗川的西岸看着马背上插着箭矢逐渐远去的骑士如丧考妣,身边的徐用章微微一笑了一下立刻成为他撒火的对象:“你还笑得出?咱们维安司可丢不起这个人!六百精锐骑兵,连几股不到百人的密谍都拦不住?”
徐用章微微皱眉道:“几股?他娘的少说也有十七股!咱们怎么追?不过是放跑了两股不足十人而已,何须担忧?”
“对!对!对!扁都口!咱们在扁都口还有伏兵,定能阻截这些密谍!”
徐用章看着稍显得意的程拱寿,见他大刺刺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就不是这事!你没瞧出来咱们这是故意在放走这些人吗?就算是他们逃到了扁都口,就算被全力阻截,也必有人把消息传回党项和大宋,没瞧见恰好是党项和大宋各有一支逃走?”
程拱寿目瞪口呆的盯着眼前这位昔日的同僚,最后低声道:“叶侯这是不信我?”
“哈哈!错,恰恰是因为信你才没有透露,恰恰是信我才告诉我,知晓为何吗?你老程从来都是个只知埋头做事的憨货,倒是我老徐多思虑,若是叶侯想假戏真做,那就必定告知于我不会露出马脚,必定要隐瞒与你才能如此生动自然!”
程拱寿歪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头道:“是这个理没错,可我心中还有些不舒服!”
“还不舒服?那本侯抱头给你打一顿如何?!”
徐用章猛然一惊抱拳施礼,而程拱寿瓮声瓮气到:“参见叶侯……属下不敢!”
叶安撇了撇嘴,无奈的叹息一声:“若是让你做戏,你还能率兵一路吃土的追到喀罗川?怕是早已打马回城了吧?我要的就是你这般的模样,要的就是你站在河边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让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凭本事逃出生天的,这样一来他们才有价值,他们说的话才会被党项和宋廷相信。陈琳说你大智若愚我原本不信,现在却是相信了,你是打算借用此事向我讨要什么?”
徐用章惊讶的看向程拱寿,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忠厚老实的同僚居然会有这样的谋略,随即有些不喜道:“我等不敢向叶侯再有所求,能执掌甘凉维安司以是最大的信任!”
叶安扫了一眼程拱寿道:“你们当初若无陈琳授意怕是绝不会背叛国朝前来甘凉吧?你徐用章心中有更大的抱负我知晓,他却并非是如此,这货更想要一个富贵平安的生活。”
见叶安如此说,程拱寿立刻打蛇上棍道:“叶侯明鉴!俺老程着实不想再在维安司待下去了,俺虽有心计,却不想在此整理与辖骑为伍,更愿在凉州城中安稳度日,再做个小买卖之类的便是极好……” 边上的徐用章此时才回过神来,看看程拱寿的模样豁然想起大宋将门的所作所为,老程这是要用手中的权利换取一场富贵免得被抄家灭族啊!此时的他也不禁两股战战,担心自己成为宋初那批不知进退的将门。 “蠢货!以为“杯酒释兵权”的故智会在甘凉上演?我不是太祖皇帝,更不是太宗皇帝,河西也不会存在将门这个说法,而是另一种制度,退休制!”
“退休?啥意思?”
程拱寿挠了挠头,脑袋上的热气也快速的升腾起来,可见他的紧张。 叶安笑了笑道:“一看你们两就没好好学习甘凉官制,以后当官可没有乞骸骨一说,年届五十五便要退休,把更多机会让给年轻人,但在此之前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莫想着挑挑拣拣,一切服从凉州府的安排!”
“就是说俺老程当官当到五十五就能致仕,之后啥事没有?”
叶安苦笑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在致仕之前一切还需听从府衙安排,只要不做错事,没人会找你们的麻烦,就算是本侯也一样!这就是规矩!”
说完,叶安就听见对面的两人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见这两货在刚刚是有多么大的心理压力,也能理解大宋王朝对将门兵权的忌惮有多么的深刻。 叶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你们不会觉得我会延续大宋的政策吧?没有这个可能,因为我河西的立足所在就是摒弃大宋的旧制,若是一样了,那可就有悖初衷了哦!安稳的在甘凉当差,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的说法,因为这里就没有皇权!”
这话算是最终的保证,让对面的两人瞬间松弛下来,对视一眼后看向叶安抱拳道:“末将遵命!”
没有皇权,这话若是放在以前任何时候他们二人也不会相信,但看看现在的河西,说实话连喝醉酒的醉汉也敢在家中这般说。 大宋的皇权在河西的影响已经快要消失了,但凡是河西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自己的一切都是双手换来的,就这还要每年向朝廷缴纳不少的赋税,得亏挣得多,否则……去他娘的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