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不同,并不会影响排练。 交响乐的调度是有自己的体系的。 比如,在总谱中,会清晰的编写乐器分类。 一页总谱,其实就相当于单个乐器的一行,这也是为了让指挥家能够更加直观的去看到整部作品的层次。 而调度上更是便捷。 比如,一页总谱的最下面五行,一定是小提琴一声部,小提琴二声部,中提琴,大提琴,贝斯,所构成的弦乐组。 每一行的前方都会标注乐器。 比如Flauti,就是长笛,缩写为(FL.),Flauto piccolo就是短笛,缩写为(Picc.)。 Volino I,便是第一小提琴,后面标记了II的就是第二小提琴,Viola就是中提琴等等等,各自也有各自的缩写。 对于世界上最顶级的这些乐团,这些东西不过就是基础中的基础,常识中的常识罢了。 而细致排练中,如何不通过语言的交流,就达成指挥家需要的效果呢? 其实更是简单,远没有想象中的难。 音乐术语的划分是极其繁琐严谨,却极其易分辨的。 比如,音响上的从弱到强,便可以有很弱的pp,一直到p,mp,mf,f,到达ff的很强。 如果是渐进式的渐强,或者渐弱,也有dim与cersc的标记。 像是个别音的突然加强的sf,强后马上变弱的fp标记等等等.......实际上是非常细致的。 就连音乐的速度都会划分出相当多的分类。 比如庄板的grave每分钟40拍,最急板的prestissimo是每分钟208拍。 中间包括了很多人听说过的名次,比如慢板,柔板,行板,快板等等等...... 就连音乐表达中所需要的情绪,也是有非常严谨对应的通用语言。 甚至有“如葬礼地”(Funebre)情绪标记,而“隆重”“庄严”的(Maestoso),与其非常相近的“着重地”“清晰地”的(Martiale)都会有所区分。 这些东西的信息量是十分巨大的,普通人很难接触到,所以,在想象古典乐团排练难度的时候,会有相当大的出入。 这也是为什么李少杰说要指挥三十多个乐团的时候,全世界的观众都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就算光从语言交流上来说,感觉都要用死好几斤的翻译啊......】 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哪怕你李少杰不需要翻译,能保证不同乐团里乐手之间不需要翻译吗? ......还真不需要翻译,甚至不需要交流。 这个交流指的是常规交流。 但实际上,这样的交流也就是日常会用到,完全不影响作品合作。 而在作品的合作上,大家所依靠的交流工具...... 只是音乐罢了。 而李少杰的调度十分的简单。 拿着麦克风,需要试音的时候,发布的指令相当的精简清晰。 “VI 1,Allegretto,Accarezzevole,mf!”
这么一个简单的指令,即可告知所有人相应的信息。 第一小提琴,小快板,亲切温存地,中强。 直接点出指挥需要的小节数目,然后用最简洁的指令,便可以很好的指挥全体。 场地确实很大,如果离得远的话,在正式演出的时候,肯定是看不到李少杰的指挥动作的。 这就又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实际上,在乐团里演奏,每一个个体都是渺小的。 如果是室内,是声学环境非常好的练习厅,演奏厅,能够将整体的音乐听的很满。 哪怕是单纯的无声学装修的室内,也不会因为“听不到”而产生排练问题。 可室外不一样。 尤其是这放大了三十倍的感觉。 如果,你站在观众的视角,那么声学体验是极好的。 收音采集更加不用说,因为那更具有针对性与科学性。 而演出的主要面向群众,终归还是要制成视频,搞到互联网上的。 所以现场的声学条件设置,是要按照视频来考虑的。 如果使用室内录制,那么这一次的活动失去了意义,留下的只是表面的宏大。 更加完全体现不出“当一个乐团扩大了三十倍后是如何震撼”的感觉。 还是得实际场景的实际采音。 但这样的情况....... 如果放在单个演奏者本人身上,那就不那么友好了。 你很可能压根就听不到其他声部的声音。 周围一大群全是同乐器的,只能听得到自己声部,如果是远一点的其他声部...... 只能说是听了一个寂寞。 这样,一个声部的整体,很难去辨别“我TM是否和其他声部配合好了”的情况。 极其容易出错。 通过简单的统合指令,分解化的布局排练基础之上,要做的只是熟背罢了。 待到真正合奏之时,实际上只需要用余光看一个大概即可。 但就是这个“熟背”,需要花费大量的练习时间。 这一个项目,对每一位参与者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中提琴。”
李少杰继续发出试音指令。 随着李少杰话语的落地,中提琴声部开始演奏起相应的小节。 中提琴,一直是乐团中的“被迫害”对象。 说什么马善被人骑,人善拉中提那都是小意思。 国际上的中提琴笑话更狠。 四分音符的定义是什么? 就是两个中提琴家拉同一个音的概念。 ------这是在嘲笑中提琴在乐团里拉的音稀少到非常近似于“意念打酱油”。 中提琴家两边嘴角都流口水说明什么? 说明舞台彻底平衡了。 ------这是在黑中提琴经常没什么事儿,要么在睡觉,要么拉一个单音拉到麻木。 中提琴和吸尘器有什么区别吗? 拉出来的声音都难听,但吸尘器发出声音前要先充电。 那中提琴和吸尘器除了充不充电外,还有区别吗? 有,吸尘器不需要调音。 怎么防止你的小提琴被偷窃? 把它放进中提琴的箱子里! ...... 当然,这其实都是属于地狱笑话类的黑色幽默。 你别以为大家黑中提琴,中提琴选手很受伤。 但实际上,中提琴家自己黑中提琴往往更狠...... 一开始,实际上很多人确实歧视中提琴,将其看成笑话,因为中提琴的音域不如大提琴低,大多起承接作用,也没小提琴那么炫丽的技巧。 但实际上,到了现代,中提琴的开发,使其的技巧纵使不如小提琴,但绝大多数小提琴技巧,依然可以在中提琴上展现。 区别已经很微小了。 并且,中提琴可以更好的连接起弦乐中的高音与低音。 在乐团中的演奏难度很低,更多的其实是为了整个乐团做出的牺牲,而并非是“不能当主角”。 就目前来说。 小提琴和中提琴的区别在哪? 中提琴可以烧的更久,中提琴上面能放更多啤酒。 在李少杰发出指令后。 中提琴声部开始演奏起他们枯燥的单音。 但纵使是平平无奇,最为普通,几乎没什么特色的一个单音长音。 在扩大了三十倍后,所演奏出的那种气势,音响力量,也忍不住令人感到一阵心潮澎湃。 而在试音后,开始各个声部彼此之间衔接配合的训练时候,随着一个又一个指令的安排,如精密机械运转的各大声部演奏者的演奏。 就仿佛感觉巨轮开始启动了一般。 多少是有点微型人列计算机的内味儿了。 扩大了三十倍的交响乐团,给人带来的震撼便是如此轻易。 此时,很多领导才懂了李少杰的想法。 正是这样的操作,才更能展现出宏伟的画卷,这就会让演出变得更加震撼人心,更加有一种“世界性”的感觉! 随着排练进度的不断推进。 这种震撼感越来越巨大。 纵使是这些一直参与排练的乐团乐手,或者一直围观排练的领导们,也依然会每一次都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习惯了就会麻木,但这次却是真的很难麻木。 几乎每一次,都会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悸动。 而这样的激动感,成为了最好的助力,让磨合的进度迅速加快。 ....... 就在李少杰开始排练的近期。 越来越多的各国媒体记者们,也前来到现场采访,想要打探一手消息。 而无论是各国音乐家,李少杰,还是国内的领导,也都乐于见到这一点。 甚至巴不得人多来采访采访。 而随着采访各个国家的音乐家后,这些演奏者们对于这次活动项目的看法与态度也相继曝光。 “我觉得,这真的是一次非常伟大的尝试。”
“听起来或许天马行空不可思议,甚至有些离谱,但这何尝不是最伟大的浪漫主义呢?”
“哦,我们遇到的问题确实很多,也很难进行,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尝试,每个人都是第一次。”
“但这才是真正的意义所在。”
“通过我们来自世界各地的音乐家们通力合作,来完成这样一部伟大的乐章,这才真正的践行了作品中蕴含的国际主义思想。”
“我觉得这很棒,这实在是太棒了,这很可能是我们这辈子最珍贵的体验,也是音乐史上独一无二的体验。”
随着采访的加深,排练中越来越多的故事,也展现给网友们。 不得不说。 李少杰将所有乐团全部打碎,然后组合成一个完整整体的这一招,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这些音乐家们,由于一起排练,私下里也自然会展开各式各样的交流。 这个时候,华夏的接待,更是通过这一民间活动展现了出来。 故宫,代表的文化符号可是极其重要的。 走在华夏传统风格的建筑中,感受那种东方的辉煌大气,配合着截然不同,但精妙异常的饮食......这一波,华夏可是大大的刷了一波好感度。 是的,还是吃。 人都要炫饭,绝大多数人本质都是吃货。 外国人的口味或许确实不太一样,但华夏的菜品出来混,突出的就是一个“种类多”。 你鸡鸭鹅猪牛羊鱼,天上飞的地下跑的啥的,总有个比较喜欢吃的吧。 就算素食主义,那无数种蔬菜也总有你喜欢吃的吧。 很好,华夏美食擅长的就是一种食材我给你鼓捣出百来种做法。 总能碰上个你喜欢的。 当国外的网友们,看到这来自于世界各地,黑的,白的,黄的,红的......不同的肤色,发色的音乐家们,在这一次活动里交流合作的如此愉悦,和谐。 各式各样的文化碰撞,在极具包容力的华夏文化场景之下展开。 当真感受到了一种由衷的感动。 正如音乐的主旨。 “世界人民成兄弟”一般。 起码,这些乐团的音乐家们,真正的做到了这一点。 这些音乐家们,虽然都是西洋管弦乐的演奏家。 但谁说演奏家只会一种乐器? 就连李少杰都会相当多种类的乐器。 只是专精与娱乐的区别罢了。 当这些世界各地的音乐家们聚在一起,那是巴拉莱卡三角琴与鲁特琴的合奏,唱诵的却是西欧的小调,二胡可以与挪威风笛去演奏阿拉伯诗歌。 真正表现出了世界文化的广袤。 这些,就是闲暇之余,大家一起做的娱乐,似乎当不得真。 但真的是让太多的音乐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感动与灵感。 那是独属于音乐的语言。 桌上摆着的食物是华夏的饺子,但有老外就是喜欢蘸着番茄酱吃,意大利音乐家也不再纠结菠萝披萨的问题,西班牙的tapas也可以蘸酱油...... 就连国内的音乐家也鼓起勇气尝试了水果馅,土豆馅,奶酪馅,蘸着培根酱的波兰饺子。 很荒唐,很离谱,有时候也很“黑暗”。 但很令人感动。 大家就是图一乐。 却蓦然发现,在多元文化的交织下,可能会有冲突。 但只要不去当真,兼容并包,在“黑暗混搭风”里,莫名其妙的有时候就会出现崭新却非常令人舒适的体验。 这一切有趣的彩蛋,通过采访,放送到了全世界观众的严重。 彼此宽容,积极的进行不同的融合与尝试。 在这群音乐家的身上,绽放出了最耀眼的人文精神。 或许只是昙花一现。 但这样的一幕场景,还是让世界观众们为之感动。 这似乎就是一种最高,最和谐的人文追求。 仿佛看到了来自于音乐界,于文化上,人类群星闪耀之时。 “我是个传统的意大利人,完全不能接受菠萝披萨,要是平时我就骂人了,但......这次是例外。”
“我是阿拉伯人,虽然他们用二胡和挪威风笛在演奏阿拉伯诗歌,但我不觉得有被冒犯,我感受到了一种尊重与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