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抽出短矛,放进兽皮囊。野孩子见短矛乌光闪烁,滴血不沾,赞道:“真绝世神兵!”
魏无忌道:“此是戮神矛,传自上古。此矛将与我终生相伴,人在矛在,矛去人亡。此刻未有追兵,还望亥兄助我拨出断箭,无忌在此多谢了。”
深施了一礼。野孩子慌忙还礼道:“这是理所应当。朱亥在此谢过无忌兄多次救命之情。”
魏无忌盘腿而坐,野孩子上前看时,见断箭入肉甚深,早被血染成了乌黑色。野孩子咬着牙,一一拨出断箭,抹上自己带出的金创药。将地上敌人的一角衣袍撕下,替魏无忌绑扎好。魏无忌自始至终神色自若,见野孩子包扎完毕,方起身遥指远处一座山峰道:“亥兄,我三师尊必在那座山峰驻足,还望亥兄负我至此。吾委实支撑不住了。”
话犹未了,望后便倒。野孩子眼疾手快,早扶定魏无忌,却见魏无忌面色苍白,呼吸之声若断若续,竟然昏迷过去,显是之前受伤甚重。野孩子背起魏无忌,觉得沉重无比,很是吃力,方想起是魏无忌的兵器极重。野孩子背着魏无忌,一路翻山越岭,望魏无忌所指的无名山峰行去。他深怕魏无忌也如韩妞一般就此逝去,一路上留神细听魏无忌的呼吸之声。还好,魏无忌呼吸之声虽然微弱,却也是断断续续,并未断绝。野孩子自思今日方见着魏无忌,却不知怎的,好像此人就如生生世世的兄弟一般。他自小跟随师尊与师兄,却觉得自己更了解魏无忌一些。魏无忌时而呼自己小亥,时而呼亥兄,竟是事急称小亥,事缓称亥兄,可不正是事急从权事缓从礼吗?跟自己一般年纪,却所知甚博,明见如神。更难得的是,待友至义,杀敌至凶。野孩子替魏无忌拨断箭之时,发现魏无忌除三处箭伤外,其他创口不下十余处,可他却一路血战,言笑自如,恐怕古之神将也不过如此吧?一路血战,自己却毫发无伤,竟是魏无忌一路舍生忘死护得自身周全。原来魏无忌叱喝休屠都统说“贼子安敢伤我兄弟”并非虚言,是真把自己当做兄弟的。野孩子初时甚觉疲累,只是想起魏无忌一路血战,浑身浴血,何等神勇,如今自己只是背负救命恩人,何敢言累?思及此处,反觉精神倍增,竟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轻松了。大约走了一个时辰,野孩子发觉魏无忌的呼吸之声不再断断续续,而是细密绵长,心中大喜,知道魏无忌伤势已然好转,性命定然无忧。脚步加快,竟在山路上奔跑起来,不知不觉间竟然到了魏无忌所指的无名峰顶。遥遥见得一株古松,古松下有两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盘膝而坐。野孩子心道这必是魏无忌的前辈,或是约定在此等候御寇子夫妇,一时心中大定。突听得背上魏无忌低声道:“亥兄,你且放我下来。”
野孩子大喜,放下魏无忌,道:“无忌兄,你醒了?”
魏无忌道:“适才心有所感,恰好醒来。一路上辛苦亥兄了。”
伸手扶定野孩子肩头,挣挫着望古松而去,到了两个老者近前,跪伏在地,哀哀哭泣。野孩子站也不是,跪也不是,心道这魏无忌适才身中数创,鲜血染红布衣,就是自己替他赤手拨箭之时也未曾哼一声,为何此时却伤痛欲绝?莫非这两位老者是魏无忌的亲人长辈,故魏无忌见到亲人倍感委屈?只听得其中一位老者缓缓道:“痴儿,起来罢。人生百年,又有几人可望长生?此亦是我与你师母的命数,你无须难过。”
野孩子闻声如被雷击,一时目瞪口呆,这不正是御寇子吗?稍前他丰采如神,现在却垂垂老矣。魏无忌一跃而起,扑到御寇子怀里,终于是痛哭失声了。御寇子道:“一饮一啄,皆由前定。太玄真经乃我道门至宝,流落在外数有百年。寒泉子道友传信于我,称可用雷池之石换得太玄真经,吾与云若耗时六十余载方取得雷池之石,现终换回太玄真经,实是我道门之幸,又何哭哉?”
魏无忌哽咽道:“弟子省得。只是师尊与师母百年功力俱失,如今与常人无异,踏天道碎虚空亦然无望,弟子念及此处,实痛彻心扉。”
御寇子笑道:“虚空之外,又是何物,实未知也。前边松树之下,吾埋有两坛好酒,你且去取来,吾师徒先痛饮一番如何?”
野孩子道:“我随无忌兄一起去取酒。”
两人到御寇子所指古松之下,果然掘得两坛子酒,一人抱着一坛,来至御寇子身前。云若嗔道:“无忌带伤在身,你如何与他饮酒?”
魏无忌忙应道:“好教师母得知,无忌此乃皮肉之伤,其实无妨。能与师尊共饮,是无忌之幸。”
拍开坛口,俩师徒一人一坛。魏无忌向御寇子告禀道:“好教师尊得知,这是无忌新结识的兄弟,乃西秦神匠卢龙子的弟子,姓朱名亥。卢龙子大师因铸成不世神剑鹿卢剑,被西秦王庭所害,只朱亥孤身一人逃出。朱亥义气深重,勇悍绝伦,身世可悯,乃无忌生死之交。”
野孩子跪伏于地道:“朱亥拜见两位前辈!”
御寇子展颜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长江后浪推前浪。小亥,你可与无忌共饮一坛。”
抿一小口,酒入口辛辣,呛得野孩子面红耳赤。抬眼见魏无忌捧起坛子,“咕噜”直灌,甚是羡慕。放下坛子,魏无忌轻舒一口气,赞道:“好酒。此酒辛烈非常,入口之后一道火线直下丹田,端的是好酒。中原似不常见。”
云若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无忌你不知道,这两坛子酒是你师父在义渠王宫不告自取的,这是草原上的美酒。”
野孩子闻言也端起坛子灌酒,强忍着不咳出来,只觉得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一时脸红脖子粗,引得众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