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上的氛围彩灯缓缓转过,明昧的光圈划过唱台,笼在他身上,他肩膀放松,一手搭在腿上,一手扶着话筒,声调很苏,又给人一种随便唱唱的倦懒。 他眼睛不离沙发处的女孩儿,漆黑视线仿佛携着浓稠散不尽的缱绻柔意,歌曲做了一些小改动,喉间低低溢着动人情调。 “更靠近吧 两手的热量把距离都融化 在你身边黑夜就不会害怕 你说好吗 我多么想下一刻下一秒 有你回答……” 他们面对着,中间隔了张桌几和一段距离,灯影晃得缭乱,两道目光却不受干扰地直直相视。 他的声音响在包厢的每一个角落,格外酥在她耳边,传至她的心脏,牵连跳动。 黎星沉小身板坐得僵硬,搁在膝上的手心莫名其妙地出了一层汗,包围着她的空气忽然升温,却好像不是因为热。 他就像在她周身全方位地设下了一个无形漩涡,以深情为诱饵,用声音蛊惑,她眼看就要抵不住。 包厢一时沉浸在江从那直让人耳朵怀孕的声线里,几个女生相互靠着忍不住小声跟唱。 此时此刻,坐在那里唱歌的,她们看到的,不再是江大佬,而只是一个心有所属的男孩子啊…… 歌调渐缓,江从注视着她,最后几句结尾,放慢速,似轻喃。 “我这一路 等着你说yes I do It's the truth I love you too.” 余音还未散,画风突变,那群玩牌喝上头了的男生围扑过去,像极了狂热粉丝,隔断两人视线。 冯诚:“别拦我!从哥!我要给你生猴子!”
剩下人问:“生几个?!”
冯诚喊:“生一窝!!!”
江从:“……” “我要跟你绝交了从哥,你他妈帅到没朋友啊!”
他们几个半醉不醉地堵着江从在闹,话筒支架都倒了,包厢又欢腾起来。 侧边的沙发上瞬间没人了,杨浪一把勾住茹灵的脖子,把她半个身子都扯歪了,勒得她猛咳嗽了声,咳嗽完边用胳膊肘撞他边骂:“死黑煤球你要勒死我?!”
杨浪没松开她,茹灵一扭头就能看到他的脸,她突然停止挣扎,皱了下眉,“这么近看,黑煤球……” 杨浪哥俩好地搂着她,“咋了?”
茹灵:“你眼睛更小了。”
杨浪:“……小眼睛聚光。”
茹灵知道他喝了不少酒,也不跟他计较了,用头撞他,“松手啊傻逼。”
杨浪却忽然看着她,认真地说:“臭丸子,我不想要和你做朋友了。”
茹灵微笑,“那绝交啊。”
“你不能往别的方向想想吗?”
这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登时变得诡异了,诡异的沉默。 茹灵嘴角一僵,这放在平日里不算什么的距离忽然让她紧促,手攥住衣服,眼神一愣后,有些闪躲,她慌了,不是抗拒,是意外。 她努了努嘴,警告:“杨浪,你踏马要敢胡说八道……” 话没说完,一股热气吹到耳边,杨浪靠近她颈侧,“老子要做……” 茹灵心一揪,期待又别扭。 “……你爸爸。”
茹灵:“……” 杨浪松开了手,跟往常一样犯贱地笑起来,茹灵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被激怒,去揍他骂他,她看着很平静,可能是没回过神。 “干嘛?傻啦?”
杨浪在她眼前晃了晃手,调笑口吻道:“不会吧,你以为我要说什么?”
茹灵笑笑,轻松道:“没以为啊,你嘴里能吐出来的话,料到了。”
然后她给了他一拳,“滚啊,别碍我眼了。”
杨浪拨乱她的短发,遂跑去人多那一片凑热闹。 茹灵定定坐了一会儿,用手理顺乱糟糟的头发,她拿了瓶啤酒,磕在桌沿开了盖。 不是所有人都像江从那么敢的,他要什么,专一且明确。 而大多时候,他们都是胆小鬼。 …… 江从蹙着眉从一群疯子中摆脱出来,朝沙发望去,扫了一圈,发现小姑娘人影不见了,她脱下的羽绒服还在原处。 江从出了包厢,外面走廊明亮,他左右看了看都没人,往左走,途径的房间里都隐隐传来热闹的音乐声、嘈杂人声。 他拐了几道还没找着,正打算回去往另一个方向,忽透过白色门缝瞥见楼梯间的小身影。 江从停住脚步,悄悄走近,偷往里看。 小姑娘靠着墙,脸有点红,她给自己脸颊扇了扇风,还一下一下拍着胸脯呼气。 江从忍了忍,没忍住,扑哧笑出来。 黎星沉吓一跳,黑眼珠咕噜转了转,伸手把门推开,就看见外面的江从,他靠在另半扇门上,脸上笑意明显。 她愣了愣,随即有些想要遮掩事实地解释道:“我、我是因为里面闷,出来……透口气。”
江从欠欠地拖着调子“哦”了声,就是那种“你瞒不了我但我勉强给你个面子不拆穿”的意思。 黎星沉垂下眼睛,收回手,门要自动闭合。 江从手横过去扳住门,走进去后,门啪当一声合上。 安全楼梯间很静。 江从肩膀抵住门,似笑非笑看她,“好听么?”
黎星沉视线落在地面,慢慢点了点头。 闷在衣服里的哗啦声响,江从从口袋里摸出一盒小巧的薄荷糖,放嘴里一颗,把盒子伸过去,“吃糖么?”
黎星沉稍抬眼,看向他手上蓝色的铝糖盒,抿了抿唇,摊开手心,“吃一颗吧。”
江从往她手里倒了一颗,合上盖扔回了口袋。 黎星沉把糖放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化开。 江从盯着她脸,忽而低睫,目光飘到她浅粉的唇上,“甜么?”
黎星沉:“嗯。”
江从笑了下,“我也想尝尝甜不甜。”
黎星沉一顿,疑惑地抬眸看他,“你不是也在……” “吃吗”没有说出来,身前亮白的光线倏地被挡住,阴影从头顶压下来。 男生忽然靠近,逼的她下意识后背贴紧墙面,接之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后脑勺被扣住,她头被迫微微上仰,对上他漆黑眸子的下一瞬,他低头,薄唇落了下来。 嘴巴像是被轻吮了一下,两秒不到。 快到江从做完这些重新靠回门上一副老神在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时候,黎星沉的大脑还在宕机…… 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