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球后,就针对她展开了紧密的防守,不过饶是这样,她还是突破重围,身姿灵活地接连过了四个人,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射门成功。直到比赛结束那一刻,萨爽都没觉得有一丁点累,甚至感觉自己还能再踢两个半场。这种拼尽全力去比赛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和队友紧紧抱在一起的时候,萨爽甚至有点想哭,心里憋了很久的东西随着方才的挥汗如雨一点一点排出体外,心口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和对手击掌前,萨爽看向观众席,祁嘉述还坐在那里,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她猜他肯定笑了,因为她能感觉到他在笑。祁嘉述先是看了她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抬起胳膊跟她打招呼。动作真慢!萨爽扁了扁嘴,开心地跳起来冲祁嘉述挥舞胳膊。等到场上所有事都结束,萨爽和队友一起回到更衣室,换衣服,洗澡,一刻也不耽误,收拾好就立马冲出来。外面陆陆续续来了亲友团,萨爽本以为祁嘉述也会在门外等她,结果一直跑出场馆,也没看到祁嘉述的半个人影。回到球场,观众席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萨爽纳闷地往回走,经过更衣室,看见一个举着啦啦棒的小女孩,小女孩冲她挥舞手里的啦啦棒:“姐姐你好厉害!”
萨爽臭屁地笑了笑,心里着急找祁嘉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就赶紧离开了。小女孩抱着啦啦棒转头进了更衣室,听见妈妈对姐姐说:“也不知道那小伙子有事没事,我正看着比赛呢,一回头人已经歪地上了,吓我一跳。”
“是吗,我在场上,都没注意到看台有什么动静,后来怎么样了?”
“我赶紧去把人扶起来,那小伙子晕了有个四五分钟吧,我正要拨120呢,人又醒过来了,还把我们围着的几个人都搡开了,一个人坐得远远的,问他话,他说他没事,还赶紧把口罩戴上了。”
“估计是低血糖吧。”
“正当年龄的大小伙子,又不是姑娘家,哪那么容易低血糖,不过,他晕过去那会儿,我摘了他口罩一看,那小脸煞白煞白的,低血压倒是真有可能……”——萨爽跑出去好远才想起来应该先给祁嘉述打电话,摸出手机正要拨号,看到祁嘉述发来的未读消息。【萨爽,我有急事先走了,待会儿回家注意安全,明天再帮你庆祝。】急事,什么急事啊。萨爽觉得奇怪,下意识想发消息问,快速敲了几个字后,又觉得不应该问——如果方便说的话,祁嘉述应该会直接跟她说,不会用“急事”两个字代替。如果他这会儿真有急事的话,还是不要打扰他了,晚点再问也不耽误。萨爽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变得懂事了许多,要搁在以前,她是不会想这么多的,想问什么,直接就问了。看来,她成熟了。萨爽在心里把自己表扬了一通,下巴一扬,一脸臭屁地往前走,浑身的嘚瑟劲儿让人看了都想笑。走着走着,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落寞。虽说比赛没赢吧,可这是她重返球场的第一场比赛,她还进了俩球,这份喜悦没人分享也太憋屈了吧。想了想,她决定给争鸣打电话。拨过去,响了几声,才有人接。“喂,争鸣?你干吗呢?”
“我……和许知琢在一起。”
“还在学校啊,这都几点了,明天高考,学校不是要封楼吗?”
“我们……不在学校。”
萨爽一听就懂了,得,争鸣跟老许在一起,比祁嘉述还不能打扰。“找我有事?”
秦争鸣说,“那我过去找你。”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随便问问,我爸明天做排骨,喊你来家里吃呢,”萨爽三言两语编了个借口,“那我先挂了,待会儿还去踢球。”
争鸣有约会,那就只剩方阔了。萨爽熟练地拨通方阔的号,没等对面开口,抢先说:“不管你有事没事,本大……姑娘现在要立马见到你。”
最近跟祁嘉述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她变得文明了不少,到了嘴边的“本大爷”都能愣生生掰成“本大姑娘”。方阔似乎笑了几声,随后问:“请问,大姑娘您,在哪呢?”
“体育中心,”终于有人接电话,且可以打扰,萨爽心情畅快极了,“给你三十分钟,速速赶来。”
“去体育中心?踢球吗?”
也对,球都踢完了,让他来体育中心干吗,萨爽立马改口:“不来体育中心了,去小吃街吧,你请我吃好吃的,我把我的高兴事儿分享给你,让你沾一沾喜气。”
方阔那头沉默一会儿,说:“不去小吃街,去城东,请你吃点正经东西。”
这句话,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都让萨爽惊掉下巴。从小到大,她说东,方阔从来不会往西,这种充满有钱人味道的对话,还是生平头一回发生在他俩之间。看来方阔这家伙是有点飘了,连“大哥”的话都敢不听了。“不去城东,就去小吃街,”萨爽试图通过强权来维护自己的“大哥”地位,“别废话了,赶紧的,你要先到了,就去臭豆腐那排队等我。”
“不去小吃街,去城东吃日料,”方阔的声音坚定有力:“你原地别动,我打车过去接你。”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萨爽举着手机原地愣了半晌。挂了?方阔居然就这么把电话挂了?这是要造反啊。虽然内心感到深深的震撼,萨爽还是鬼使神差地听了方阔的话,在路边乖乖等着,直到一辆出租车在身边停下。方阔从车上下来,身上还穿着篮球服,从萨爽手里接过萨爽的书包,顺势拉着萨爽坐到出租车后排。车都开出去好远,萨爽才真正地反应过来,抬手就去揪方阔耳朵,被方阔侧头躲过,方阔一把攥住她胳膊:“注意影响,别动手动脚。”
好家伙,还拿腔拿调起来了。萨爽这下是彻底毛了,整个人扑上去揪他耳朵,誓要好好揪他一把,以此证明自己的大哥地位。方阔舍不得弄疼她,闹腾半天,最后还是被萨爽揪住耳朵,只好顺势往萨爽身前倒了倒,免得耳朵受罪。“怎么样,还要注意影响吗?”
萨爽一脸嘚瑟。“你先松手,”方阔从后视镜里看见司机嘴边似乎有那么点笑意,心里一横,伸手就往萨爽腰上挠,耳朵立马得到解脱,趁萨爽不备,两只大手牢牢钳住她手腕,“被闹了,让人看笑话。”
萨爽最怕被人挠痒,浑身都笑得没劲儿了,靠在后座上大喘气:“行了行了,不闹了,差点给我笑岔气。”
——祁嘉述到医院时,整个人处于恍惚状态,意识只残留了一分,勉强支撑他走到周文韬办公室门口。门打开那一刻,他直挺挺地往前一倒,然后就没有意识了。再次醒来时,墙上的挂钟正指向七点半多一点。祁嘉述下意识找手机,在桌上和枕头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周文韬听到他的动静,掀开帘子进来:“怎么样,还有眩晕感吗?”
祁嘉述问:“我手机呢?”
“我问你话呢,头还晕不晕?”
“我手机在哪?”
俩人各说各的。周文韬一阵头疼,这要是自己孩子,他铁定二话不说一个大嘴巴子就上去了。人都晕过去了,醒过来不问问自己身体情况,还管手机在哪。“你先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说完我再把手机给你。”
周文韬努力保持耐心。“很好。”
祁嘉述简要回答,随后伸出手,“手机给我。”
“你这熊孩子……”周文韬伸手指了他半天,最终还是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拿到手机,祁嘉述立马查看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没有未接来电,只有两条未读消息,全是米娅发的。第一条是——【你没有如期归来。】第二条隔了五分钟——【你这样很不负责任,很不成熟。】周文韬在一旁伸长脖子瞥了一眼:“呦,艳福不浅啊,是上回机场那姑娘吗?”
祁嘉述没理他,点开和萨爽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发的。先是松了口气——看来萨爽没发现什么。紧接着又有些失落——萨爽一直没找他,距离球赛结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等祁嘉述把手机放下,周文韬换上严肃的表情:“为什么还没回去?”
“再等一段时间。”
“还等,”周文韬气到暗自咬牙,“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说你晕到我科室门口还行,你要直接晕大街上,谁管你,你这身体随时会出状况,到时候别说谁管你了,谁能管得了你。我话就说到这,你自己领悟。”
没等祁嘉述开始领悟,周文韬忍不住补充:“不是我说,你马上也成年了,能不能对自己负点责任,怎么,你是想英年早逝?让你爸妈白发人送黑发人?萨爽马上也高三了吧,还有时间跟你在这拖拖拉拉地搞早恋呢?你们有没有仔细考虑过未来?换句话说,你们才多大,现在搞得谁也离不了谁似的,等你到我这个岁数你就知道了,没有谁离不了谁,最重要的永远是自己!除了自己……”祁嘉述不想再听他啰嗦,直接打断他:“再给我点时间。”
“好,不想听我就不说,”周文韬恨铁不成钢地瞅着他,“再给你点时间是吧,给多久?你说,这次必须给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