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敲门声响得有些不是时候。萨爽浑身一个激灵,低头一看,自己右手拿着水果刀,正朝着左手比划。霎时吓了一跳,冷汗瞬间布满后背。敲门声响了几下,变成了砸门声,伴随着方阔的喊声:“萨爽!在不在家?在家就开门啊!”
萨爽回过神来,像触电一样迅速把刀扔下,跳下沙发,跑去给方阔开门。“忙什么呢,敲了半天也不给开门,”方阔手里拎着一个盒子从门口挤进来,“争鸣待会儿过来。”
“哦,”萨爽感觉后背有点难受,衣服贴在身上,汗湿的黏腻感,随口问了句:“你拿的什么?”
“水蜜桃,我奶奶让我拿来的。”
方阔把盒子随手放到一边,“大白天的拉着床帘,不嫌闷啊。”
说完走到窗户边上把床帘拉开,又把两扇窗户打开。房间里迅速涌入新鲜空气,萨爽伸手拽了拽后背的衣服,空气涌进去,那股黏腻的感觉稍微缓和了一点。方阔干坐了一会儿,没话找话地说:“你头发几天没洗了?”
萨爽斜了他一眼,弯腰把地上的盒子打开,个大饱满的水蜜桃规规矩矩待在各自的位置,看起来粉粉嫩嫩,萨爽拿出来一个,冲方阔晃了晃:“你吃不吃?”
方阔摇头:“在我奶奶那刚吃完。”
萨爽转手就往嘴边送,还没咬住,方阔扑过来一把摁住她手腕:“脏不脏,洗洗再吃。”
“盒装的不脏。”
萨爽手动不了,嘴就往前凑。“屁,懒死你算了,”方阔把水蜜桃从她手里拿走,起身去厨房,转头看见桌上有把水果刀,一并拿起来,“坐那等着。”
萨爽乖乖坐着,视线一直跟着方阔手里那把水果刀,方才消下去的汗意带着后怕卷土重来:她刚才是想干什么,自残么。厨房里一阵水声,随后是刀切到案板上的声音,没一会儿,方阔端着一个盘子出来,里面放着八瓣水蜜桃。萨爽正要伸手,方阔看了看她蓬头垢面的模样,一把拦住她。“又怎么了?”
“洗手了没?”
“……你真事儿。”
萨爽起身去厨房洗手,视线往旁边一瞥,案板上躺着那把水果刀,旁边是一粒刚剥离的桃核,萨爽眼睛突然一酸,抬手抹了下眼角,迅速打开水龙头,把手伸到下面,仔细冲洗着手……以及方才用刀比划过的地方。回到客厅,方阔正歪在沙发里看手机,萨爽坐到他旁边,伸手去拿水蜜桃,才刚咬了一口,方阔突然起身凑到她身边,鼻子皱了皱,像只大狗一样围着她整个头上下左右闻了一遍。萨爽深吸一口气,转头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活腻了是吧?”
“大姐,待会儿看电影去呢,”方阔的脸正对着她,视线往她头顶一挑,“注意一下形象。”
萨爽左手停在嘴边,拿着一块咬了一半的水蜜桃,右手的拳头慢慢硬了,还没来得及挥出去,方阔狗性发作,凑过来把她手里那块水蜜桃叼走了,边吃边点头:“确实好吃。”
下一秒,萨爽的铁拳已经招呼到他身上了,方阔笑着往后躲,躲着躲着发现萨爽下手着实没个轻重,赶紧一把捉住她两个手腕,认真劝道:“洗个澡收拾收拾吧,待会儿出门呢,争鸣请咱俩看电影,票都买好了。”
萨爽一下泄了气,坐回原处,侧过脸闷声说:“我不想去,你俩去吧。”
方阔看着她微低的头,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为什么不去,你做错什么了,凭什么躲家里不出门,这么躲着能躲一辈子?”
尽管来之前争鸣已经再三嘱咐,让他不要提联赛的事,更不要提跟崔欣宇相关的事,可从进门开始,看到萨爽顶着两个黑眼圈满面憔悴的模样,他心疼得要命,忍了又忍才把话题岔到别的上面,可忍着忍着,愈发义愤难平,凭什么啊,凭什么别人都开开心心的,萨爽就要跟个杀人犯似的把自己关家里,凭什么啊!“要你管!你是我什么人啊!”
萨爽情绪激动,转过头来瞪着他,“你爱去哪去哪,少管我。”
“我还偏就要管你了,”方阔唰地站起身来,抓起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就把人往浴室拖,“萨叔舍不得说你,我来说,你今天必须给我洗干净,洗得像个人样再出来,不去看电影是吧,行,我直接打晕了扛过去!”
萨爽挣扎着往后退,要是放在平时,方阔还真不一定能拖动她,可她好几天都浑浑噩噩地没怎么吃东西,刚才一顿铁拳把力气用去不少,这会儿虚得居然没什么力气反抗,只能不断骂:“方阔你他妈放手!疯了么你,放手!”
方阔把人拖进浴室,也不管萨爽身上还穿着衣服,也不调水温,反正是夏天,拧开花洒就放水,萨爽被骤然洒下的冷水激得身体打颤,眼睛也被水糊得睁不开,只能一边骂一边去踢方阔的小腿,挣扎着挣扎着,方阔那边突然收了力气,整个人站在不动了。萨爽抹了一把脸,抬头看方阔,方阔呆呆的,脸上溅了水花,正盯着某一处,萨爽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T恤浸水以后变成了半透明状,紧紧贴着内衣,内衣的颜色样式几乎一览无余。方阔还在原地楞着,萨爽抬起头来,咬牙切齿地说:“还看?”
下一秒,方阔被一脚踹出浴室,背后传出一声:“滚!”
浴室的水流声时大时小,方阔坐在沙发上,怎么坐都觉得不舒服,手脚像有多动症一样,一会儿搭在沙发帮上,一会儿抱在胸前,过了会儿又转身趴下,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沙发里,耳朵里不断钻进浴室的水流声。趴了一会儿,方阔缺氧一样支起身子深吸了几口气,突然又觉得口渴,到处找水也没找到,视线落到地上的盒子上,从里面扒出一个水蜜桃。站在厨房里洗水蜜桃,浴室的水声远了,身边的水声却大得要命,方阔打仗一样快速把水蜜桃洗了一遍,又回到客厅。坐下之后才发现茶几上就有切好的水蜜桃,偏偏他刚才没头苍蝇一样找水,愣是没看见,这会儿看看盘子里切成一块一块的水蜜桃,再看手里饱满粉嫩的整颗水蜜桃,不由得心猿意马起来,方才在浴室看到的旖旎风光重新出现在脑子里——事实上,从看到的那一刻起,就没从脑子里离开过,只是被他压着。方阔捧着一整颗水蜜桃,也不往嘴里送,就那么直愣愣地盯着,一直到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才回过神来,赶紧起身去开门。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秦争鸣看到的场景便是,方阔像个痴汉一样,手里举着个水蜜桃,表情怪异,见到她什么话也不说,视线一直落在水蜜桃上。“谢啦,”秦争鸣把水蜜桃从他手里拿走,很快咬了一口,“嗯,好吃,爽呢?”
看着缺了一口的水蜜桃,方阔微张着嘴原地呆住,片刻后闭上嘴,咽了咽嗓子,才转头看秦争鸣:“喔,她,她在洗澡。”
秦争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侧挤进门去,走到浴室门口说了句:“爽,我来了。”
说完,看方阔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又补了句:“方阔是不是傻了,怎么跟癔症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