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车间主任找你。”
小徒弟突然把常文波给推醒。常文波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车间主任找自己，无非就是又有那个车间的机器出故障了，自己这个大师傅是全厂最不可或缺的人啊。常文波走进车间办公室，主任老陈戴着茶色眼镜一脸阴沉。办公室内还有其他人，常文波一瞧，都是维修车间的老师傅啊，其中还有两个不是正在休假吗？车间主任叹口气就说：“常师傅，厂里决定买断你的工龄，让你下岗。”
常文波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差点晕倒在地。齐大姐早上让夏林跟他去工商那边办理手续，新工厂的所有注册手续都已经完成，就等着他这个老板兼法人来签字盖手印。夏林跟她跑了一上午，原本打算在外面请齐大姐吃顿饭，但她笑着拒绝，说以后机会多的是。齐大姐回厂之后，洗干净饭盒就去找自己男人。等了半天，常文波也没出现在食堂外，齐大姐皱起眉头，不耐烦地找到维修车间去。到了之后一瞧，自己男人正在椅子上发呆，手里还夹着一支烟。这让齐大姐觉得事情不简单，骂了他好多次不准抽烟，这习惯都已经改的七七八八，现在突然又抽上，肯定有什么事。齐大姐走过，常文波听到动静扭头一看是自己媳妇，赶紧踩灭烟头，尴尬地说：“心里堵的慌，抽口解解闷。”
齐大姐一瞧自己男人这表情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里难受地问：“被下岗了？”
常文波表情难受，都快哭出来。齐大姐擦下眼眶就劝道：“没事，下岗就下岗，你有技术还怕找不到活干？”
这样的故事几乎天天都在国华服装厂内发生，每天都有几十人下岗，甚至多的时候一个车间全部下岗。大批工人围堵办公室，非得要找领导层要个说法。高大旗早就溜了，留下李大宏来应付。李大宏也简单，每一个车间主任都给分配任务，让他们稳定工人。高大旗到处找钱，上头给的意见就是想办法变卖资产凑齐工人的下岗费用。有了这个命令，高大旗就眼前一亮，国华服装厂可有不少土地，位置都不错，这些土地放上几年，那价值不知道翻多少倍。高大旗把眼光盯着土地，至于厂子里面的其他东西就显得没那么重要，毕竟许多机器都只能当成废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杜艳一吹耳边风，高大旗听说服装厂还有机器，想了想就答应下来。高大旗一开口，夏林那边就迫不及待，立马挑选机器连夜运到新厂房去。留下一大批足够自己用的，其他全部等着转手变卖。而且靠着杜艳的关系，这些二手机器只用了几万块钱就买下一大批。王毓林跑了半个月，终于风尘仆仆地回来，看见夏林，他掏出一本笔记本就笑着说：“夏经理，宁市的需求极大，只要能动的缝纫机都要。”
夏林听完一笑，果然提前掌握信息就是极大的优势。宁市的民营服装行业在九十年代兴起，一直到九八年才开始打响名气，所以江州许多人都不知道宁市拥有极为庞大的民营服装企业。夏林掌握这个信息才敢做这个买卖，他让常文波加班加点挑选机器，然后跟着一起去宁市。因为相隔不算太远，常师傅这一次没甩脸色，一口答应下来。对常文波来说已经被下岗，以后能不能养家糊口，真得看夏林了。王毓霖吃完饭就动身，叫车把机器都给拉过去。“夏经理，卖什么价啊？”
王毓霖问道。夏林笑道：“你去一趟，什么价格就没调查过？”
“调查了，我怕跟你的想法有差距。”
王毓霖说道。夏林这批机器几万块收来的，完全等于收废品，怎么卖都能赚钱，笑着就说：“你说怎么卖就怎么卖，全部卖完之后，我给你百分之二的提成。”
“什么？百分之二？”
王毓霖有点震惊，摇头就说：“这怎么能行呢？”
“没什么行不行，市场经济时代最好的驱动力就是钱，百分之二是不是嫌少？”
夏林笑着问道。王毓霖摇头就笑道：“不少，已经很多了。”
“去吧，记住你的提成是百分之二，能卖出多少价格，看你的本事。”
夏林拍了拍王毓霖肩膀鼓励起来。王毓霖瞬间觉得自己活的太有价值了，夏林这个老板果然不跟你来虚的，动不动就砸钱让你屈服，平亿近人、以钱服人……夏林倒卖这批机器完全就是一时兴起，因为这批机器放在厂里，早晚都得被人卖掉，别人卖还不如自己卖，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王毓霖看着十几辆车，心中豪情万丈，之前在服装厂就是混吃等死，偶尔跑出去外出一下，不仅什么补贴都没有，还得自己掏钱，那叫什么销售员，不仅没任何权利，还没什么好处。现在不一样了，外出老板给钱花，卖掉这些机器还能拿提成，百分之二，一万块就是两百，十万就是两千！王毓霖随便盘算一下，自己这一趟不挣个几千提成都对不起自己。另外一边，常文波是真服了，夏林这手段高啊，你卖多少我不问，给你百分之二的提成就搞定。有了提成，这销售员还不得朝最高价卖啊！常文波带着两个徒弟，毕竟这么多机器，万一出点事，他得立马给人弄好。当然这些机器都是他挑选了，有没有问题，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别看有的机器外表不咋样，但用上七八年一点问题都没有。夏林下午来到销售部，进了办公室就看见杜艳。高大旗不在，杜艳成了他的代理人。夏林笑道：“杜秘书，还有什么指教吗？”
“高厂长让你抓紧点，先给解决五十个下岗工人吧，要不然继续这样闹下去，他也不好回来开展工作啊。”
杜艳皱眉说道。夏林点下头，时间已经成熟，自己的西服厂所有手续都办妥，确实可以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