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瑶先她一步挑开五彩线络盘花帘,许淼淼打眼一看,邺纯仁背对着她坐在铜镜前,肩上披一件平绣盘花四合如意云肩,以彩锦绣制而成,晔晔如虹彩散于晴空碧云之中。那头浓密滑顺如同锦缎的头发肆意铺洒着,越加显得她的身形玲珑起来。邺婕妤也从镜子里看到婷婷而来的她,立马起身转过脸来,眼梢带上一抹喜色。“竟然是许修容到了,臣妾有失远迎。”
见到她身形一矮要施礼,许淼淼忙上前拉住了她,亲热道,“上次姐姐赠了我很丰厚的馈礼,一直都还没有找到机会来亲自向姐姐道谢。也希望姐姐不要见怪,妹妹这会儿才来。”
邺纯仁抿嘴笑了笑,“常言: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如醴。我又岂会怪罪于你?说完就牵着许淼淼往临窗的那矮榻走去。“今日让你见到我如此鬓发不整的样子,实在是失礼了。”
邺纯仁用手拢了拢肩上的黑发。许淼淼瞧见她虽然头上未作打扮,然而缕缕卷曲的黑发散在肩上,露出清冽的锁骨,倒是别有风韵。“姐姐到底是见外了。妹妹听邺美人说姐姐如今身子好了很多,气色果然不错起来。”
听到许淼淼提邺美人,邺纯仁的面容平静,眼眸却黯了黯。不过也是转瞬的功夫,就变回黑珍珠一样的沉稳。“多亏了刘太医的药,我也觉得好了很多。”
其实许淼淼心底是存着疑惑的,邺纯仁常年用药身子已经被掏空。突然药效又有了明显的提升,说来也是奇怪。不过太医署能人辈出,指不定她是遇上了一名医术高明的太医。“上次姐姐送了妹妹很多东西,今日妹妹也略敬薄礼。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许淼淼语音娓娓。“妹妹能来就算好的了,还带什么礼物。”
邺纯仁脸上尽是温柔和顺的笑容。茗瑶端了个漆木托盘站到邺纯仁面前,邺纯仁定睛一看,眼神就活络了几分,惊呼道,“这是《虹县诗卷》?”
“姐姐果然有眼光,这正是《虹县诗卷》的手卷。”
听到许淼淼这么讲,邺纯仁的唇角抑制不住笑意流泻,伸出缟素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册已经微微泛黄的书稿,珍惜地抚摸着书皮。“世人都知道米芾擅篆、隶、楷、行、草等书体,流传在世间的墨宝有《研山铭》、《蜀素帖》和《虹县诗卷》等作品。我在翰林院有幸得见了《研山铭》和《蜀素帖》,前者在运笔上刚劲强健,具奔腾之势,筋雄骨毅,变化无穷。结字上,自由放达,倾侧之中含稳重,因而端庄之中婀娜多姿具刚劲、奔腾、沉顿雄快,乃米书成熟之作,为米芾书法中之精品。后者书于乌丝栏内,但气势丝毫不受局限,率意放纵,用笔俊迈,笔势飞动,提按转折挑,曲尽变化。然而〈〈虹县诗卷〉〉我却一直未能得见。都说米芾不擅大字,因为留下的大字书法也弥足珍贵。今日我能从妹妹这里看到这诗卷,实在是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