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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一年一天,一天一年(1 / 1)

第一个想法,还是第二个想法,其实都是她不愿接受的。也罢,正因如此,他们就一起走到了如今这特殊,却仍然纠结的状态。一时间,雲薇也不知道,作为屋主的她,究竟应该回以什么,作为委托人女友的她,又应该回应什么。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而是听着主屋里的青阳继续他的自白,且越往后,越像是告白。“我刚独自消失了一天,我就受不了了,因为我无法面对没有她的世界,无法收回要带给她幸福、陪伴她一辈子的承诺。看着她留下的字条,看着她数十通来电提醒,我知道,她也不想离开我。所以当时我还想过,既然不能隐瞒,又不愿独自消失,那就残忍地拉着她,一起面对。然而,我没有冲到她面前的勇气和动力……”“所以,你选择了赎悔心屋?赌它的神奇、赌它的神秘、赌它的冷静、赌它的客观?”

这本是屋主的正常接话,此刻听上去,却更像是雲薇的无奈之语。然而,话虽无奈,雲薇却在心底承认,青阳在有限的条件里,做了最好的一个选择。这样的面对,是尴尬最少的一种面对,也是理性最多的一种面对。对她,对青阳,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听完屋主的问题,青阳也给出了他最诚实的回答:“是!很早很早以前,赎悔心屋在网页上的那句宣传语就打动了我:如果你真心后悔,可以来这儿;如果你确想救赎,可以来这儿。这里有心灵的反思镜,这里是行动的指导房。愿你不再受心之所累,卸下包袱,努力救赎。”

青阳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早期帖子上对赎悔心屋的宣传语,然后继续道:“我一向不相信怪力乱神,但我却相信用爱、用宽容、用科学、用逻辑和缜密构筑的多维房间。所以我选择这里,我选择通过神奇的赎悔心屋,说出这些我很难当面对她说的话。我心疼她的改变,因此更加气愤她的这种改变,原来都是因为我。我也生气自己的冷漠脾气与霸道性格,却无法再怨其他,因为这原来是我自己的咎由自取。”

说罢,青阳眼神坚毅地看着前方,不再言他,不追问,也不催促,静静等回复。操作间里的雲薇,心中翻江倒海,感慨万千。能医不自医的问题,她亦不可避免。于是,就着改变二字,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随心感慨道:“因为世事多艰,因为外力无限,无论人有多强,也会有比自己更强的,或者更难去左右的东西。在这种纷繁复杂的环境里,人们常常会自主、不自主地调适自己,以保护自己,久而久之,成了别人口中的‘改变’。‘你变了!’、‘你也变了!’……可是,真的变了吗?”

这样的一个问句,不是赎悔心屋屋主的惯有句式,却是雲薇当下的心理困惑。对于她和青阳的问题,她一直没有一个特别清晰的解决思路。因为现实的因果不可逆,上一辈的恩怨不可抹。然而,当这个任务进行到现在,她渐渐有了一个方向。也许,只有从这些诸多不受控的改变、以及层出不穷的无奈变动中,探寻到初心,即彼此的初心,他们的问题,他们的未来,才会真正有解。是以,她没有压抑自己的内心,更没有站在屋主的制高点去主导一切,而是彼此敞开心扉,探寻探索,互解互通。这一点,坐在主屋里,虽是以委托人身份出现的青阳,却也因着他和雲薇的百般默契,很快感受到了。他甚至有刹那的恍惚,他依然是雲薇的搭档,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直接面对面的搭档,而是隔墙的搭档而已。如是想着,青阳猛地躬身,略低下头,双手交叉,双肘撑在双膝上,冷峻的脸上,顿时愁苦减少,思考加深,半响,他抬起头,悠悠开口:“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屋主是否也想过,也许我和她并没有改变。只是因为我们长大了,更善于隐藏自己的心,然而那颗不曾改变过的初心,正等着我们去直面。”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提及“初心”的青阳,心跳加速。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雲薇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努力打起精神,故作镇定:“你的意思是……”感受到了雲薇言语中的些许踌躇、些许期待,青阳似心中注入了一记希望与活力,他握紧双拳,正色道:“我的意思是,一天宛如一年,一年宛如一天。一年一天,一天一年,岁岁年年,变化万千。可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我们还是我们!我想告诉那个女孩,即便她不如当年爱笑,纵使在她不认识我的时候,可以什么都对我讲,而真正认识我后,很多话却难以说出口。但我依然觉得,她没有变。自始至终,她都是那个……热心、善良、勇猛、可爱的她。虽然表达形式变了些,可本质从未变过。我想告诉那个女孩,虽然我看似变了,但我的心,其实也一直没变。过去,我爱那个给予我温暖、给予我救助、带给我希望的她,纵然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而如今,我又爱那个面冷心热、倔强顽强、与我默契如初,并把她的一切都交付于我的她,纵使我知道我们之间还隔着上一辈的恩怨。如果说缘分是注定的,那我对她的感情,就好似早已写在我的生命谱上。虽然现在看来,这样的机会,竟然是我以伤害了他人的代价换来的;虽然我很后悔我当年的作为,但我永远……不悔遇到她!”

说罢,青阳坚定的眸子里溢出的真情,似要透过厚厚的墙壁,直直对上雲薇的眼睛。或许是这双迷人桃花眼,本就是折服雲薇的利器,或许是这番话、这样的眼神太过直击心灵,雲薇竟也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便将心中的感慨脱口而出:“果有因,因致果。因果关系,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有的时候,竟不知道,究竟是对事错。你说的对,如果没有那样的因,或许你连遇到她的机会都没有。如果她没有遇到你,那对她而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虽然是通过一个听上去苍老但慈祥的老太太声音传出,但在岳青阳听来,却是雲薇的真情流露,尤其是最后的质问,看似是在问他,实则更是她的自问。此刻,岳青阳的眼睛甚至像有透视功能一般,好似看到了此刻的雲薇,说着这番话的动情状态,心中霎时涌动,他直起身子,充满希望地抛出了他的终极问题:“屋主,我现在,只想问三个是否。”

一瞬间,雲薇倍感压力,尤其是在刚才不由自主的一段真情流露,以回应青阳先前的真情告白后,她总觉得,敏锐的青阳定是想抓住这个契机,趁热打铁。那么,他突然直接提出三个是否的问题,恐怕不会太好回答。然而,对青阳而言,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对雲薇而言,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必须接应下来。于是,雲薇在一个深呼吸后,鼓起勇气,只以二字平静回道:“你说!”

拿到了许可令,青阳反倒有了一丝踌躇,他半低下头,犹豫了五秒,然后抬起头,直起身子,眼神异常坚定。接着,他坚定地提出了问题,更坚定地换了主语。不再用屋主做幌子,而是直问雲薇:“我想问:作为赎悔心屋的屋主,你是否可以让我的这个后悔得到救赎?作为张雲薇,你是否也能初心依旧?作为包子,你是否还会……继续接受我的爱!”

说罢,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岳青阳巍然不动,眼睛直盯着前方,好似周身所有的勇气和力量都灌注在了刚才那一刻,都汇聚在那句话里。而这三个“是否”一出,操作间里的张闻天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自是知道大神们都喜欢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今晚的对话中,好几次的出乎意料、超越赎悔心屋的常规,他都能自行消化并接受。可对于青阳最后这大胆的发问,太过真诚、太过直接、太过霸道,他仍是震惊。震惊之余,张闻天不由自主地便将诧异和困惑的目光投向了雲薇。雲薇看上去,自然要比张闻天要镇定,但实际上,她的心中如投入了一枚炸弹,比张闻天还要翻江倒海。她知道,这是青阳在逼问她,在决绝地要答案。而她其实也在暗暗逼自己,逼自己给出一个她可以真正接受的答案。然而,这个答案,她一时间还做不到像刚才探讨初心那般脱口而出。是的,雲薇暂时性地退怯了。安静了半响后,主屋里,老太太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是或否?看似简单的选择题,可现在却没有答案。下周三晚,同一时间,你再来吧,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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