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死透的女尸,突然眼珠转动,对着施俨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昏暗的湖底,黑如墨的怨气。以及……施俨然行动前,秦芜笙对他的提醒。一切的一切,都在冲击着施俨然,被保护得太好的,脆弱的神经。十三年安逸顺畅的生活,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破。施俨然不能保证,湖底如此强大的怨气,会孕育出什么样的怪物。在女尸冲他诡异一笑后,施俨然紧急撤回神识,片刻都不敢耽误。……岸上,秦芜笙站在施俨然,死死盯着施俨然的脸。从施俨然神识离体开始,她的心中便开始隐隐不安。说白了,在秦芜笙眼中,施俨然,便是那种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孩子。秦芜笙对他的接受能力在何种程度,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而施俨然行动前,她只是提醒,而不阻拦,还不说清楚,多少是有些“恶趣味”。毕竟,比起秦芜笙口头阐述,哪里有猝不及防的一眼,来得印象深刻。“单纯”的小少爷,也不知道,会因为这一眼,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改变多少……秦芜笙眼中晦暗不明,心中思绪万千。突然,施俨然微蹙的眉头紧凑,嘴唇崩成一条直线,红润的脸色煞白,豆大的汗水从脸庞滑落,垂放在膝盖处的双手微微颤抖。整个人,少了些意气奋发的少年气,显得颓废了不少。秦芜笙知道,施俨然应当是看到了不少东西。而下一秒,施俨然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人往后一仰,身形不稳,摔了个四脚朝天。瞳孔有些溃散,眼中慌乱之色一闪而过。“你没事吧?”
秦芜笙上前,伸手扶起了倒地的施俨然,面上虽然没什么表现,但是,心中对施俨然的估量,却又加上了一笔“待定”。少年心比天高,未曾体验过什么是真正的人间,说到底,还需要磨炼,方才能成大气。秦芜笙:咳咳,良心有点痛是肿么回事~“我没事,多谢。”
施俨然顺着秦芜笙的手,从地上爬起身。许是方才举动太有失风范,又或是湖底所见太过震撼,一时间,施俨然竟然有些不敢直视秦芜笙的眼睛。眼中情绪流转,低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秦芜笙看着这般扭捏的施俨然,心中不免叹气,她倒是越发好奇,这个施俨然,在没遇到她前,都是过得什么好日子。秦芜笙:快,说出来,让我嫉妒嫉妒。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秦芜笙打破了两人间,诡异的气氛。“看到那些东西了?”
“嗯。”
“有什么想法?”
秦芜笙盯着施俨然的脸,语气有些强势。施俨然摇了摇头,颓废地靠在树干上,缓缓坐下,又选择了沉默不语。秦芜笙则一耸肩,顺势也蹲了下去。她盯着施俨然的眼睛,问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怕什么,还想到了什么?”
施俨然抬头,对上秦芜笙的眼睛,又慌忙错开。片刻,才哑着嗓子,反问秦芜笙,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死吗?”
秦芜笙一笑,起身的同时,将施俨然也强硬地从地上拉起。其实力气也不大,但施俨然心中装着事,顺势,也就起来了。秦芜笙抬手,指着岸边那些身着粗布麻衣的妇女,看着施俨然的眼睛,道:“你知道这些女人都是从何而来?”
施俨然一愣,没想到秦芜笙会问这种问题。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只好摇头,保持沉默。而秦芜笙只是笑着,叹了口气,放下指着妇女们的手,再次开口道:“环山村,顾名思义,四面环山,出山困难。”
“周边大小村落不少,但是村中的人,更喜欢内部娶嫁,生儿育女,省钱又省力,何乐而不为呢~”“哦,对了,最近这几年,村中的姑娘是越来越少,这群人,倒是愿意往外面娶了来着……”“咳咳,扯远了。这里的人呢,没见过世面,传统观念迂腐至极,只晓得男人为重,女人轻贱。”
“女人被殴打辱骂不在少数,几乎每个男人都是一个德性,有时候下手重打惨了,毁容了,就剩一口气了,甚至打死了,就把人捆好,腰间绑上一块巨石,一把丢尽那湖里。”
“哦,对了,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还总喜欢把问题全往女人身上推,以前,三天两头,就有尸体往湖里扔。”
“哦哦哦,你应该也看到了,还有女婴,看不起女人呗,生了觉得养不起,就直接丢湖里。”
“这不,村子里女人越来越少,男人越来越多,只好花钱去外面的村子娶老婆嘞~可惜了,就算这样,这些人懂不懂就打人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秦芜笙自顾自地说着,似乎打从一开始,就从未想过,让施俨然回答她的问题。明明是这么沉重的话题,可秦芜笙的语气却很轻松。就像是个局外人,在对一部有关乡村陋习题材的剧,进行深刻点评一般。眉眼带笑,看得施俨然莫名觉得心中一痛。“那你这十三年……”施俨然没再说下去,只觉得自己的嗓子越发沙哑,说出口的声音,实在有些不好听。“你不用想太多,我的十三年,过得可比你想象的要好太多,我体质特殊,要是放到小说里……也算是个金手指,这里的人大多都不敢靠近我。”
“我命大着嘞~”“少年,振作点,我说这些,是给你参考的,你现在本事比我大,别颓废,赶紧想想,有什么方法能暂时拖延时间。”
“心理素质有待提升哦~”秦芜笙拍了拍施俨然的肩膀,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就像她说的这般,她将这些东西告诉施俨然,不是让施俨然来消极的,更不是让他来同情自己的。之前,他自己都说时间紧迫,现在却在这里不知道纠结什么。秦芜笙:是个男人,就往前冲,少年,姐看好你!许是秦芜笙的话起了作用,原本还低眉垂目的施俨然突然仰起头颅,挺起胸背,再次斗志昂然。瞬间的变化,反倒把苦口婆心,打算再说点什么的秦芜笙,吓了一跳。秦芜笙:我这时打通他任督二脉了?怎么突然这么有斗志。果然,男人心,海底针呐~“谢谢,是我矫情了。既然我来了,就让我,来拯救他们吧!”
施俨然对着秦芜笙,拍胸脯保证。一张严肃又稚嫩的脸上,带着一种诡异的维和违和感,看得秦芜笙忍不住发笑,倒是让原本自行“揭开伤口”后,郁闷的心情,舒畅了不少。秦芜笙:我刚刚,莫不是听到了中二少年的宣言?当然,秦芜笙也知道,在人家斗志昂然的时候笑出来不好,于是,强忍着笑意,问道:“那少侠,你可是想到办法了?”
施俨然点了点头,道:“我先下个封印,将这里的和西北处乱葬岗的怨气枢纽切断,应该能拖延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看施俨然有些犹豫,秦芜笙再次鼓励,道:“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成不成功,加油,看好你哟~”边说,边不忘给施俨然竖大拇指。呃……虽然行为有些幼稚,但看着施俨然重燃斗志的样子,还是挺有效果的。“嗯,我试试。”
言毕,只见施俨然双手放于胸前,指尖飞舞,漂亮的金光漫出指尖,越发耀眼。自施俨然最后一个手决完毕后,金光瞬间在施俨然手心化作一个精致繁复的阵法。只见施俨然朝湖泊中心一指,手心阵法随之飞出,落在湖心处后,又快速张大,直到彻底覆盖全湖。期间全部过程,被秦芜笙收入眼底。而湖边妇女,却无一人察觉异常。“好了?”
“嗯,好了。”
秦芜笙得到施俨然的确切答案,总算松了口气。可,事与愿违。就在施俨然和秦芜笙打算离开之际,湖心处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似……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随后,秦芜笙便看到施俨然脸色一白,两人连忙往湖心处望去,竟然是封印的阵法,被破了?金色的大阵,由中心一道极大的裂缝开始,皲裂四散。最后化为点点金光,没入平静一片的湖水中。无影无踪……“快走!封印失败,底下的东西被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