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邪祟?”
刘若现在满头雾水,她年前收到一封家书,纸面上只有短短几行字,她能看出来是父亲的手笔,家书上说母亲两年未曾见她,甚是想念,让她立春之后回来一趟。 宽敞的客厅里,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向刘奉,这位年过半百的一家之主,强作镇定的轻咳一声,面不改色道:“不是我不想提,我是怕提了邪祟的事情,有人连刘家的门都不敢进了。”
听到这话,刘若直接从椅子站起身来,眯起一双丹凤眼看向父亲,拖着长长的尾音埋怨了一声:“爹?”
刘奉被女儿喊得心里发毛,有些做贼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道:“这里是你娘家,爹知道你肯定会回来,不过那些江湖骗子就难说了,说不定知道邪祟的事情,就吓得连门都不敢进了。”
刘若两条秀眉皱起,总觉得父亲是在找借口敷衍,没有实话实说。 锦袍年轻人走到了刘奉跟前,脸色有些难看,心急火燎道:“爹你糊涂呀,三姐夫无论怎么说,也是在仙门当差的人,怎么会被邪祟吓得不敢进门。”
刘奉板着脸,瞥一眼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随便找个山头一蹲,就真成仙师了?那些本事不济的江湖骗子,只会在邪祟面前露馅,丢了面子不说,还有可能引火烧身。”
一提起这个,刘奉心里就来气,两个月前家里闹邪祟时,他就请过三个所谓的仙师,其中有个光头的僧人,有身穿道袍的云游法师,还有一位瞎了双眼的张半仙。 结果无一例外,这些本事不济的江湖骗子,被后院的邪祟吓得落荒而逃,那位瞎了双眼的张半仙,还信誓旦旦的说看到了天机,大意是刘家变成了凶煞之宅,住在里面的人会断子绝孙,遭遇灭顶之灾,差点没把刘老爷子气死。 请了三轮仙师下来,后院的邪祟没有驱除,反倒把宅中不少仆人给吓跑了,弄得门庭冷冷清清,就连左邻右舍都不敢来串门了。 锦袍年轻人犹疑不定,看见父亲对三姐夫的鄙夷态度,心中犯起了嘀咕,莫非三姐夫真是个江湖骗子?父亲是为了顾及三姐的颜面,才不想让三姐夫在邪祟面前露馅? 不然到时候,三姐夫一旦坐实江湖骗子的名号,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娘家去了,如此一来,三姐往后在日子估计也不好受,说不定还得在夫家受气。 想到这里,锦袍年轻人看向刘若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同情之色,结果反被刘若回瞪了一眼,后者气势汹汹的喊道:“刘余,邪祟的事情,你给我说清楚点。”
锦袍年轻人今年二十三岁,长得人高马大,被姐姐直呼其名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冒起鸡皮疙瘩,似乎想起了被姐姐狠揍的不堪往事,他吞吞吐吐的把闹邪祟一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原来在两个月前,刘家后院一到深夜,就会响起悉悉索索的动物爬行声,还有仆人时不时看见一道黑影闪过,起初大家没怎么在意,以为是后院溜进了野猫之类的动物。 结果最先发现是邪祟作怪的人,正是刘余本人,按照他的说法,那天深夜他在卧室里睡觉,迷迷糊糊间听到门外有动物爬行的声音,他没有理会,接着躲在被窝里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被那阵动物爬行的声音吵醒,而且发现声音离他很近,已经到了他的卧室里,但他还是懒得起床查看,想着等到天亮,再让仆人把卧室搜查一遍。 等到夜最黑的时候,他再次被吵醒,恍惚间听到有东西在爬行,而且离他非常近,他惊醒之后睡意全无,因为那东西不知好歹,竟然爬上了他的床,正踩着被褥从床尾向床头缓缓爬来。 当时的刘余第三次被吵醒,已经窝了一肚子火,他气急败坏的坐起身来,在黑暗中听出了声源的大致方位,二话不说,直接甩了那东西一拳。 这一拳没打中不要紧,奈何刘余这人平日里虽然吊儿郎当,但准头却确出奇的好,直接在黑暗里砸中一拳,感觉就如同砸中一团肉泥,有种软糯和湿润的冰凉感。 与此同时,一道凄厉如同婴孩般的惨叫,直接在刘余耳边炸响,几乎要把他的耳膜刺破。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怪叫,把刘余吓得魂不附体,他也跟着失声大叫起来。 等到家中仆人闻声赶来,点亮卧室的灯油一看,那个邪祟早已不知所踪,卧室里只剩吓得几乎晕厥的刘余,他拳头沾染的黑色血污,散发出让人作呕的腥臭味。 那天晚上过后,邪祟就隔三岔五出现在刘家后院,并且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奇怪的是,这个邪祟很少主动攻击其他人,似乎只对刘余情有独钟,无论他换到哪个房间睡,那邪祟必然跟着他,就跟玩捉迷藏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邪祟也变得愈发暴戾,有时候找不到刘余本人,就直接在后院肆意破坏,深更半夜把门窗拆得七零八落,动静极大,但是仔细一听,又好像有野兽在用门窗磨牙,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不过,那邪祟似乎胆子很小,听到人多的动静,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到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邪祟的真面目,只能看见一道粘稠的黑影。 按照目击者们的描述,那道黑影的体形,已经从最初的家猫大小,变成了现在的毛驴大小,并且还有继续壮大的可能,因为此事,整个刘家人心惶惶,害怕哪天邪祟就变成了吃人的巨兽。 刘若听完弟弟的讲述,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一脸严肃道:“那个邪祟为何只针对你,是不是你在外面做了亏心事?”
刘余连忙摇头,眼神里满是无辜,愁眉苦脸道:“三姐,我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哪敢在外面做亏心事呀。”
“有没有做过亏心事,你自己心里清楚。”
刘若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她知道这位弟弟是家中的独苗,从小受尽了家人的宠溺,可以说是娇生惯养,没吃过什么苦头,至于他到了外面会做什么出格事,还真不好说。 刘余走到姐姐面前,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忧心忡忡道:“三姐你可得救救我,三姐夫在仙门当差,就算他没有真本事,肯定认识有本事的仙师。”
刘若被弟弟吵得有些头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仰起圆润的下巴,点了点陈长安所在的方向,没好气道:“你姐夫的关门弟子在哪里,自己去求他吧。”
刘余转头看去,仿佛现在才注意到陈长安的存在,他上下打量了陈长安一圈,发现对方身上只有一把玩具似的竹剑,怎么看都不像个会仙法的人,如果这样都能当仙师,未免也太寒碜了吧。 他犹疑不定的走向陈长安,硬着头皮的问道:“这位小兄弟,是你的仙法厉害,还是你师傅的仙法厉害?”
陈长安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回道:“师傅,厉害。”
在陈长安的世界里,哪有徒弟自认为比师傅还厉害的道理。 刘余听到这个回答,心已经凉了一半,如果三姐夫是个江湖骗子,那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徒弟,自然是连江湖骗子都不如了。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从袖口里掏出了一颗碎银,举起陈长安面前,试探道:“听说仙师们都会点石成金,你能把这颗银子,变成金子吗?”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客厅里不少人的注意,结果他们很快就大失所望。 陈长安摇摇头,不明白这种法术有何用处,毕竟面对凶残的妖魔鬼怪,唯有剑术才能杀敌,而不是金子。 刘余有些失望,灰溜溜的收起了碎银,感觉心已经完全凉透,随口说了一句:“那你还会个啥。”
话音刚落,陈长安蓦然站起身来,全身气势瞬间暴涨,如同骤然出鞘的利剑,他眼神微亮,神色认真道:“剑术。”
这两个简单的字眼,仿佛值得让他肃然起敬。 刘余被对方怪异的举动吓得不轻,后退了好几步,心想这小子本事不济,倒是挺会唬人,他皮笑肉不笑,说一句:“要不你露两招给我看看?”
陈长安瞥了一眼刘余,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波动,直白道:“你不配。”
刘师娘曾经告诉过他,不要轻易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法,不然对方会被吓成马屁精。 当时陈长安多问了一句马屁精是什么,刘师娘笑着回答他,马屁精就是那些不配看到仙法的人。 所以,陈长安现在认为,刘余就像个马屁精,不配看到他的剑术。 刘余听完目瞪口呆,被对方的话气得不轻,转头看向自家三姐,想要她管管这个口出狂言的臭小子,结果发现三姐在掩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刘余恼羞成怒的喊了一声:“姐?”
刘若收敛笑意,理直气壮的说了一声:“怎么?我回自己家还不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