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女鬼在阴魂消散的前一刻,突然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在她找回名字的刹那,同时记起了一个恐怖的场景,就好像再次经历了痛苦的死亡,短短的瞬间也因此变得无比漫长。 “黄若。”
一道喊声在阴暗的地道中响起,她加快脚步跟向前去,因为她的名字就叫黄若。 那位喊她名字的人,是个与她同龄的少女,个子不高,容貌清丽,而且很爱笑,鹅蛋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意,让人猜不透她笑容下的真实想法。 笑脸少女带着黄若穿过幽暗的地道,来到一座钢铁牢笼跟前。 牢笼里很暗,不时传来清脆的锁链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吸起伏。 笑脸少女站在牢笼跟前,直视幽暗的牢笼深处,背对着黄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来多久了。”
黄若看着习以为常的阴暗地道,以及四周的钢铁牢笼,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入冬算起,已经有半个月了吧。”
“是十四天,”少女没有回头,所以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她的嗓音十分沉闷:“为何我会觉得,已经过了一整年。”
黄若不以为然:“或许是不见天日的缘故,时间就变得漫长了。”
少女摇摇头,不急不慢道:“时间没有变,是我们的心境变了,才会觉得度日如年......。”
黄若对这种话题并不感兴趣,打断对方的话道:“不管怎么样,家主说了,我们只在这里待一个冬季,等事情办完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少女仰头叹了一口气:“我们真的还能回去吗?”
黄若已经懒得再搭话,觉得还是办正事要紧,她走到牢笼的洞壁跟前,手中举起一块灵光异彩的玉牌。 哐当! 牢笼禁制被解除,铁栅门随之打开,一道道灯火亮起。 黄若熟门熟路的走进牢室,在外观如同石磨的庞大器物跟前停下。 她二话不说,伸手握住磨盘的转柄,手臂轻轻推动,磨盘上层随即亮起一道道金色铭文,牵引着磨盘四周缠绕的锁链转动。 黄若一边转动磨盘,一边望向锁链尽头的阴暗处,冷漠道:“睡了那么久,也该醒醒了。”
话语刚落,牢室尽头就响起一阵密集的锁链摩擦声,叮叮当当,冰冷清脆,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与此同时,那位笑脸少女走到黄若身旁,双眼望向牢室深处,突然感叹了一句:“你说它现在,会不会也觉得,时间变得尤为漫长?”
黄若手推的磨盘还在绞动锁链,心不在焉道:“谁会在意这种事情,我们只要完成今天的任务就好。”
笑脸少女双脚已经越过磨盘,沿着锁链往牢室深处的黑暗走去,边走边道:“我在意。”
黄若注意到少女的怪异举动,皱眉道:“你别靠太近了,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你要是被它吃掉,我可没法向家主交差。”
少女停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突然转过来头,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不以为意道:“那就被吃掉好了。”
话音刚落,少女的笑容就蒙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息,黄若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似乎读懂了少女笑容下的真实想法,但她想要阻止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笑脸少女一头扎进黑暗深处,如同坠入深渊不知所踪,只留下最后一声笑语传来:“吃掉吧,这样你就自由了。”
哐当! 牢室深处突然传来剧烈的锁链晃动声,与此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四散开来,让人不敢细想其中的画面。 紧接着,磨盘缠绕的锁链全部绷断,有几滴鲜血从黑暗中飞溅而出,落到黄若惨白的脸上。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转身想要逃跑,结果一道阴风从她背后扑来,同时有两只血色竖瞳在黑暗中亮起,如同燃烧的火焰。 “不要吃我!”
明亮的篝火前,李宝萍魂不守舍,还在琢磨女鬼临死前的惊叫,喃喃自语道:“秘门中到底有什么,是被关押的可爱灵兽,还是吃人的凶残妖物?”
对于女鬼临走前讲的话,李宝萍信了七八分,毕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了这句话,她还特意向小师弟解释了一遍,这句话套在鬼身上也是合适的,结果好学的小师弟又问了一句:“魔之将死呢?”
李宝萍回过神来,抬起头想找个可以商讨问题的人,却只看到了闷声不吭的小师弟,下意识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孤独又无助。 她现在的脑袋,已经被接踵而来的事情搅成了一团浆糊,先是破碎的白灵狐残尸,然后是女鬼提到的秘门,还有风雪沟一带的雪魔传说。 所有的事情都在警告她,继续寻找灵兽会很危险,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打道回府。 可是,她一想到要空手回去,心里就会涌出强烈的不甘,她觉得自己多年进出雪原,这是最接近灵兽行踪的一次。 李宝萍犹豫再三,决定把选择权转交给小师弟,毕竟她这次不是独自一人,如果中途遭遇不测,她可不想让小师弟一起送死。 李宝萍看向对面的陈长安,试探性的说道:“师弟,要不要去女鬼说的地方看看,或许能找到灵兽。”
盘腿而坐的陈长安点点头,毫不犹豫道:“去。”
李宝萍愣了一下,没想到小师弟还是那么干脆,她觉得可能是小师弟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解释道:“那个地方不好找,中途还会遇到风雪天,我们可能会迷失在风雪里,即便如此,你也还要去吗?”
陈长安面不改色,重复道:“去。”
对于这个回答,李宝萍还是觉得意外,接着提醒道:“寒谷沟一带还有雪魔的传言,据说是一头藏在风雪中的诡魔,以被困在风雪中的生灵为食,包括你我这样的修士,都是雪魔的食饵。”
陈长安眼眸微动,默默记下了一件事:“雪魔会咬人。”
李宝萍在小师弟脸上看不到半点恐惧,加重声音道:“即便有可能迷失在风雪中,成为雪魔的点心,你也还要去找灵兽吗?”
陈长安嘴里还是那个字:“去。”
听到小师弟如此肯定的答复,李宝萍自己反而陷入了迷茫,小师弟明明是陪她来找灵兽,现在结果正好相反,似乎小师弟才是真正要找灵兽的人。 李宝萍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做不到和小师弟一样无所畏惧,她随口问了一句:“你就不怕中途失败吗?”
陈长安摇摇头,眼神似乎有些茫然。 李宝萍见小师弟摇头,心想怎么会有人比自己还要天真乐观,结果小师弟突然抬眼问了她一句:“师姐,失败是什么。”
那一瞬间,李宝萍有如五雷轰顶,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异常难看,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 她猛地站起身来,转头面向寒谷沟的方位,目光坚定道:“走,去找灵兽。”
陈长安面无表情,默默跟着起身。 李宝萍胸口似乎堵了一团气,走起路来风风火火,扔下一句:“师姐让你知道,什么叫失败。”
她决定了,即便最后的结果是失败,她也要完完整整的失败一次。 如果总是想着退缩,今年不行就等明年,结果就是每年都无功而返。 ...... 两人走后不久,雪林中篝火的余光,吸引来两道人影。 他们站在微热的炭火跟前,其中一个人瞎了右眼,正是黄氏兄弟二人。 他们如同两只警觉的野兽,沿着篝火附近查探了一圈,最后循着一点蛛丝马迹,目光落向不远处的寒谷沟。 弟弟黄利望着夜幕下寒谷沟,冷声道:“雪魔闹得那么凶,怎么还有不要命的敢来寒谷沟。”
大哥黄成一脸漠然:“无妨,越过了寒谷沟,必定会遇到风雪,一旦迷失其中,没有正确的线路,唯有一死。”
因为正确的线路,一直掌握在黄家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