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资料了吧,想知道更多,就贿赂我吧——”鹿小朵拖着周真的手,怎样的一番哀求,暂且不说。亚信国际医院31楼的大会议室里,夏院长坐在首席,冷峰坐在一旁,桌旁都是各位高层领导和骨干医师们。卫冰站在投影屏前,向众人介绍情况。“患者丁品超,男,73岁,有重度高血压病史,十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一年前又出现胸部胀痛,经检查,需要再做冠动脉搭桥和心脏瓣膜置换手术。”
听完介绍,会议室一时静默。夏佑非站起,手撑桌上:“各位怎么看?”
众人都是心血管科资深医生,深知其中的凶险。面面相觑之后,冷峰率先发言。“还是请国际专家吧,患者和家属要求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手术,这样对患者其他脏器功能影响小,但技术要求很高,术中随时可能发生心脏骤停,再加上患者是二次搭桥,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好,手术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众医生议论纷纷。丁品超是医界泰斗,他的治疗情况,媒体可是时刻关注着——说实话,如果请了国际专家,外界虽然会议论亚信实力不够,但责任就不在这些具体的医生身上了。否则,压力太大!夏佑非听着众人议论,皱眉不语。他看看坐在右侧的任惊鸿,任惊鸿脸上波澜不惊,他的淡定让夏佑非内心稍安。冷峰语气咄咄逼人:“院长还在犹豫吗?丁老是心血管专家,这个行业的权威,也是夏院长的老师,真要出了问题,我们亚信怕可是要贻笑大方了……”夏佑非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看向大屏幕:“手术的难度确实非常大,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先例,况且,丁教授这么信任亚信,我想我们不应该就这么放弃。”
众医生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能在亚信成功,对医院的声誉是一次极好的提升。只是……冷峰环顾众人,冷笑一声:“做是可以,不过手术涉及心内和心外,主刀的人选恐怕……”话音刚落,一些医生的头就垂得更低了。夏佑非并不在意,事实上,他心里早就有人选。他看向任惊鸿:“惊鸿,如果让你做的话,有信心吗?”
任惊鸿显然思虑已久,他毫不犹豫站起:“有,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
冷峰的脸上滑过一丝阴影。他的身边,就是缺少这样强有实力的人——夏佑非真是好运。这种阴影片刻敛去,他站起。“我反对!任医生是优秀的心内科医生,但手术心外的比例要占绝大多数,怎么能让他来呢?”
夏佑非往椅背一靠,脸上带着一丝讽刺地看向冷峰:“冷副院长可能不清楚吧,任医生在美国的时候,已经是出色的心外医生了,回国以后才转到心内。”
冷峰脱口而出:“哦?难怪心外科一直无主,敢情是空着位子等着任医生兼着吧?”
这话一出口,会议室里空气更冷,众医生头都快低到裤裆处了——阿弥陀佛,正副院长“打斗”,火可别烧到自己身上,不然做什么都是错。夏佑非冷笑一声:“冷副院长,公事不要夹杂私人情感,怎样安排人事,向来都是院长办公会统一决策,不是我的一言堂。这里我就请问冷副院长,这台手术,除了任医生,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冷峰看向他的“队伍”,张医生等人一看冷峰看过来,急忙低头,根本不敢与冷峰视线相触。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冷峰心里骂了声娘,只得另劈蹊径。“任惊鸿我承认是个不错的人选,不过,他一个人不可能完成好这样一台手术!”
那倒是。夏佑非环视众人,“好,谁愿意配合任医生?”
见无人应答,卫冰看向任惊鸿,鼓起勇气站了起来:“我愿意。”
冷峰笑一声,轻蔑的样子:“你?”
卫冰顶着冷峰轻视的目光回答:“如院长所说,病情已有先例,我之前在美国参与救治过,如果让我和任医生联手,拿下这台手术应该没有问题。”
“是吗?患者已经有多种并发症了,我请问卫医生,你觉得手术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卫冰一时语噎。任惊鸿安慰地看一眼卫冰,与她并肩站立。他身材挺拔,平时温润如水,此刻竟如一把出世名剑,光芒逼人。“任何一台手术都有风险,何况是这种开胸的心脏手术。但是,作为一名医生,当患者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退缩!”
卫冰看着这样的任惊鸿,又骄傲,又目眩神迷。众医生不由想起为医的初衷,只要有一分可能,都要尽一切努力。一时人人动容,不约而同鼓起掌来。夏佑非端肃的脸上露出笑容:“好,很好!就这么定了,但愿你们两位不会让我失望!”
任惊鸿与卫冰相视一笑,互相鼓励地点点头。冷峰冷哼一声,黑着脸走出会议室。夏佑非看着冷峰离去的背影,冲任惊鸿与卫冰道:“你们俩,留一下。”
待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三人,夏佑非一直冷肃的神色温和下来。“惊鸿、卫冰,我对你们有信心。丁老的这个手术确实难度极大,你们两人既然接了这个手术,就要好好准备,有什么需要的,院里会大力支持。”
任惊鸿已有打算:“院长,我打算先给丁老做造影,以便进一步观测和分析病情,然后我会和卫冰一起,做手术的方案……”“好、好,按你说的做。”
夏佑非欣慰地点头。下午三点钟,在造影室外,鹿小朵探头探脑。左蔓从走廊的另一侧过来,看鹿小朵那鬼头鬼脑的样子,便轻手轻脚走到鹿小朵身后,正想用手上的资料拍拍鹿小朵的肩膀吓吓她,不料鹿小朵往后一退,三厘米高的鞋跟结结实实地踏在了左护士脚上!“啊!”
左蔓的痛呼声刚出口便被鹿小朵一把捂住。“护士长,嘘!任医生正给丁老做造影呢!”
左蔓一口气憋在胸口,又被鹿小朵狠狠踩了一脚,原本的好心情早就九霄云外。她一把将鹿小朵扯到旁边,眉梢高高吊起,不怒而威。“鹿小朵!你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啊?大家这么忙,你还有时间在这里瞎晃悠?”
“我在等任医生出来,706病房有急事……”“你少找借口,天天追在任医生后面,当别人是瞎子?!我告诉你鹿小朵,你的表现大家可都看着呢,听说你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我不管你有多大的靠山,不好好工作,我就到院长那投诉,看他留不留你!”
左蔓一甩手,“蹬蹬蹬”走开,剩下鹿小朵欲哭无泪——话说她真的是为宋大爷来找的任医生啊。鹿小朵垂头丧气地走回病房,来到宋大爷病床前,还没开口,宋大爷倒乐了。“哟,怎么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鹿小朵有气无力:“宋爷爷,你急着让我找任医生到底什么事啊?——您都害我挨护士长的骂了。”
“我就相信任医生,你这小实习生,哪会明白我的病——你没把他带来?”
“宋爷爷,您乖一点,任医生做完造影自然会来看你——”鹿小朵看看墙上的时间,“宋爷爷,您下午的药吃了吗……嗯?什么味啊?”
宋大爷脸上表情不大自然:“没什么味啊——你这孩子就爱疑神疑鬼的。”
鹿小朵皱皱鼻子——鹿爸爸从前身体还不错的时候,在家里也爱喝上两盅,病房里明显有她熟悉的酒的味道。鹿小朵开始四处翻找。宋大爷有点急了:“喂,小医生,你干什么呢。”
床底下、床四周、被窝里,都没有。鹿小朵打开下面的床头柜——一瓶五粮液静静地立在那,瓶盖已明显拧开。鹿小朵生气地将酒拿在手上:“您还真偷偷喝酒了?!”
宋大爷被抓了现行,仍然孩子似的试图狡辩:“那,什么,我就是放在这儿闻闻,就闻闻,我没喝。”
“没喝?这酒都少了三分之一!”
鹿小朵强压着火,耐心道,“宋爷爷,您血压高,血糖高,还有心脏病,这都是分分钟要命的大事,就这您还敢喝酒,您也太任性了!”
宋大爷见鹿小朵一副要将酒没收的架势,不由急了:“我不喝两口就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还有什么生活质量?你这个小医生,怎么一点都不懂体恤病人!……好好好,你把酒还给我,我不喝,不喝行不?”
鹿小朵正要宋大爷作保证,左蔓走了进来。“鹿小朵,又是你!和病人吵吵什么?这是医院!刚才的事还没完呢,你又躁到这儿来了?今晚你不用上班了,好好回家反省反省!”
鹿小朵一时面红耳赤。宋大爷不由替鹿小朵说话:“那什么护士长,小医生不让我喝酒,也是关心我,你对待小医生怎么这么凶……”左蔓瞪一眼宋大爷:“把酒给我扔咯!”
宋大爷立即住嘴,作可怜相。旁边的鹿小朵不由“扑噗”笑出声,随即又想到自己正被训,而且被勒令回去反省,脸又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