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房门口,门后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人,迎面撞在唐玉斐身上,将她撞了个趔趄。唐玉斐抬眼细看,发现是个梳着双丫髻的漂亮姑娘,只是哭红了眼,娇俏的瓜子脸上满是泪痕。这不是赫连玉书相中的某长老孙女么?唐玉斐有些惊讶,正打算开口询问,那姑娘却直接推开她跑了。于是唐玉斐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用说一定是赫连玉书这只混账狐狸又伤了姑娘的心。推开房门环视一圈,屋内的茶还冒着热气,赫连玉书却不在,桌上一只精致小巧的匣子格外醒目。十有八九是那姑娘落下的,唐玉斐若有所思地想着,忍不住好奇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于是将匣子开了一条缝,谁知扑面而出一股香风,熏的她头晕目眩,里面空空如也。见鬼,怎么送了个空盒子?唐玉斐心底纳闷,又将它盖了回去,打算等赫连玉书回来再做处理。唐玉斐搬了张椅子坐下等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喝,等着等着却觉得满室生香,全是那匣子里的味道,闻着着实有些……上头。她晃了晃莫名有些犯晕的脑袋,觉得身体隐隐发热,于是松了松自己的衣襟。赫连玉书没找到兔子精,心中有些恼怒,随后反应过来自己才是主人,怎么着也该那兔子精来寻他才是,于是带着闷气回房。刚踏进门,眼前雪白色一晃,有东西直直扑向他。“大人,您怎么才回来,小的等你半天了。”
怀里穿着雪白羽衣的兔子精抱着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口胡乱的蹭,声音娇软带着些埋怨,赫连玉书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兔子精终于知道害怕,学会示好了?于是赫连玉书面不改色的关上门,这才拿出大人的威严:“谁允许你这么抱着本大人,赶紧松开。”
胸口处的兔耳朵动了动,唐玉斐却没有松手,开口说道:“大人,您忘了之前要小的好好表现一番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后半句话没说出来,赤裸裸的暗示听得赫连玉书呛了一声,揪住她的兔耳朵掩饰自己的无措,压低声音威胁道:“你这兔子精,是不是不想要兔腿了,竟敢以下犯上,看来是本大人近来太过纵容你了。”
“大人身边这么多女妖精,多我一个也不算多,亲一口就好。”
唐玉斐说完闪电般踮脚抬头,却吻偏了,落在赫连玉书的唇角。以下犯上的兔子精!赫连玉书脑子一片空白,他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你……”赫连玉书正要说话,却发现那兔子精两颊酡红,原本柔和清亮的大眼睛半眯着,露出恍然的模样,他下意识往桌上看去,那匣子果然被开过了。“兔子精,你开了那匣子?”
赫连玉书默了默,攥着她的下巴问道。“开了,是你小相好送来的,生气了?”
唐玉斐撇了撇嘴,挣开他的束缚推开他,扭头脚步虚浮地往回走,结果被桌腿绊了一下,身体直直地往前扑倒。赫连玉书急忙快步上前扶住她,额角青筋跳了跳:“什么小相好?”
“就是相亲大会上你相中的姑娘啊,某长老的孙女。”
唐玉斐似乎觉得靠着他很舒服,安然贴在他怀里不动了,盯着他认真地说道:“我进来前还看到你把人家姑娘惹哭了,赫连玉书你真是个顶顶渣狐狸,拈花惹草狼心狗肺。”
“……”他不如现在放手摔死这兔子精。可他转念一想,又勾唇露出笑容:“你吃醋了?”
啪的一声脆响,兔子精的手毫不客气地落在他脸上,带起火辣辣的疼,他听见兔子精的声音响起:“别这么贱笑着看我,我忍你很久了。”
赫连玉书脸黑成了锅底,恨不能直接掐死她,她胆敢这么跟自己说话?!“我吃什么醋,你就是再找几十个相好都不关我的事,只要别找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就行了。”
唐玉斐收回手,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困倦地说道:“老娘不爱你这样身心不洁的男人,等我手撕完小龙女那朵黑心莲就离开……”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唐玉斐头一歪,竟沉沉地睡了过去。“你这兔子精,说谁身心不洁?”
赫连玉书精准地抓住这句骂词,晃着唐玉斐的脑袋咬牙切齿地问,可唐玉斐确实是睡着了,靠在他怀里再没有回应,再怎么晃也只是皱着眉往他怀里多蹭了蹭。对着睡死的人就是满肚子的火气都无处发,赫连玉书盯着怀里的睡颜看了半晌,突然想起她说的要离开的话。她原来一直想离开他?赫连玉书皱了皱眉毛,这句话让他心里很不舒服。分明是只刚化形的兔子精,也从未离开过万滦山,她怎么会认识东海龙王的小女儿?“手撕完那朵黑心莲”又是什么意思?赫连玉书垂下眸子思考,将睡死的兔子精抱了起来。某个物什从她的怀中滑落,叮的一声落在地上,赫连玉书循着声音看去,是一枚莹莹发光的玉佩,刻着栩栩如生的狐狸形状。他眼角一跳,抿紧了薄唇,觉得胸口的郁闷越发扩大。盯了半天才抱着兔子精往内室走去,脸色沉沉。天色逐渐转亮,太阳升起,影子变短再变短。“嘶——”唐玉斐揉着头起来,觉得又昏又沉、痛得厉害。坐起身却发现这里不是她睡的地方,身下宽敞的暖玉床铺了好几层柔软舒适的褥子,被面上用金线绣了繁杂的花纹,周围垂下半透明的纱帐,一股袅袅余香钻入鼻腔,竟有些像赫连玉书身上的味道。唐玉斐敲了敲脑袋,可脑子里一点关于昨晚的记忆都没有。顶着满头的疑惑起床出去,猝不及防就看到紫袍曳地坐在桌前的赫连玉书,他两指拈了个小巧的茶杯,听到声音后抬头扫了她一眼,漂亮的脸上展开意味莫名的笑容:“醒了?”
唐玉斐顿觉后背凉飕飕,有某种不太好的预感。对危险的警觉性让她立即露出狗腿子笑容,上前讨好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小的怎么会睡在这里?”
赫连玉书放下茶杯,指了指仍在桌上的木匣子,笑容又深了几许:“还有印象吗?”
唐玉斐眼巴巴点头。“这是赫连狐族特质的迷”药,吸上一点就能让凡人和修为尚浅的小妖精意识不清。”
赫连玉书慢悠悠地说道:“照你吸食的量看来,不成傻子是件幸事。”
迷药?!唐玉斐呆了呆,谁能想到赫连玉书的小相好会送这种东西过来,还装在这么漂亮的匣子里,果然不该动别人的东西。她腹诽着瞅了瞅赫连玉书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大人,那小的昨晚没干什么吧?”
回答她的只有赫连玉书的冷笑声,唐玉斐的心七上八下的,可又实在想不起来。半晌,她干巴巴地吐出一句:“幸亏不是春”药。”
赫连玉书表情一裂,压了口气看她,却见这兔子精表情坦荡地松了口气。算了……她脸皮厚多了,到头来还是自己生气,赫连玉书将气吐了出去,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枚暖玉玉佩问她:“这是哪来的?”
唐玉斐表情有些惊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处,踹在怀里的玉佩果然不见了,于是老实回答道:“小白给的,小的正打算找机会还回去,这玉佩的材质看着不是凡品,小的收不起。”
“小白?”
赫连玉书脸色黑了黑,也不笑了:“你认识他?”
“昨日出门游玩的时候看到他被其他狐狸欺负,小的本着见义勇为的正义心肠帮了他一把,这是他送的谢礼。”
赫连玉书默默听完她说的前因后果,将小巧的玉佩放在掌心打着转,他掌心光洁,皮肤白皙又细腻,比这玉佩还要漂亮,唐玉斐说完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听见他嗤笑了一声:“你倒是乖觉,知道要不起。这玉佩在赫连狐族算是定情信物,若是转赠于人就代表下了聘了。”
说着赫连玉书抬眸看她,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如翡翠一般的眼倒是平平静静:“你口中的小白真名赫连白,是大长老的重孙子,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赫连狐族族长的人选。”
唐玉斐听完,嘴巴张的能塞下一个鸡蛋,都不知道从哪里惊讶起了。自己随手救下的银狐居然有这么天大的来头!他居然还给自己下了聘!他居然还可能成为赫连狐族的族长!她要真答应了,岂不是连赫连玉书都得恭恭敬敬地叫她一声族长夫人?!这玉佩果然不斐,她要不起……唐玉斐觉得赫连玉书的视线格外冷,有种随时将她扼杀在摇篮里的感觉。于是她又扑通一声跪下了:“小的心里只有大人您,其他什么也装不下!”
“嗯。”
赫连玉书轻轻慢慢的嗯了一声,魅惑的尾音拖长:“算你识相,本大人今天一早已经替你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