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叙:…… 陈慕:…… 空气,微微有些凝滞,最后还是纪叙率先开口了。 “阿潜,你有把握吗?”
“没有。”
“……阿潜?”
“我怎么可能有把握,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我只是顺从自己的直觉做出选择罢了。”
陆潜是诚实的,至少在纪叙和陈慕面前,他可以完全坦然—— 他不是诸葛孔明,他会犯错也会冒险还会冲动,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的想法也很难考虑到方方面面。 有时候,就是需要一点点冲动和一点点魄力,瞻前顾后只会错过时机,然后就陷入被动。 纪叙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陈慕却是着急了,视线在纪叙和陆潜之间来来回回转动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也还是没有忍住。 “那我呢?”
“我是怎么回事?”
看着一脸懵逼的陈慕,陆潜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就是最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你需要证明,即使没有张本卿,任何一个人在我的镜头底下都可以胜任,张本卿并没有他想的那么重要。”
“绝对不是不可或缺的。”
“陈慕,我需要你的帮忙,我相信你就是唯一能够胜任这个角色的人,除了你之外,我着实想不到谁更适合上镜了。”
看着陆潜诚恳真挚的表情,而且难得一见地陆潜如此放低姿态发出请求,陈慕涌到嘴边的拒绝就吞咽了下去,竭尽全力压制的嘴角也还是忍不住上扬起来。 “你确定就只有我上镜吗?”
“你自己就是摄影师,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地知道,不是任何人都适合出现在电影大荧幕之上的。”
“这倒是实话。”
陈慕撇了撇嘴,视线若有似无地瞥了纪叙一眼,眼底也浮现出一抹笑容,轻轻耸了耸肩。 “帮忙一下也没有关系。”
陆潜的眉眼完全舒展开来,满满都是笑意,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后就招呼着化妆和造型过来,简单地为陈慕打理一下。 糊里糊涂地,陈慕就开始准备演戏了。 纪叙目送着陈慕离开,稍稍移动脚步,来到了陆潜的身边,压低声音询问道。 “阿潜,你确定这样没有关系吗?”
“不,我不确定,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张本卿真的不回来了呢?”
似乎察觉到陆潜投来的目光,纪叙翻了一个白眼,“陈慕诗当局者迷,没有想到这件事,我可没有那么容易糊弄。”
张本卿怒发冲冠地离开片场,按照正常操作来看,剧组肯定要派人前往安抚,然后好说歹说地将张本卿劝回来,哪怕他们不在意,至少也需要给张本卿一个台阶下,否则事情怎么收场。 但他们没有。 纪叙不确定陆潜的想法,所以只是暗示张本卿的助理追上去,实际上剧组工作人员并没有跟上去。 纪叙就是专程前来询问陆潜解决办法的,结果却面临这样一个局面。 现在张本卿就这样被晾在外面,骑虎难下,即使想回来也放不下面子,纪叙自然需要担心后续。 陆潜耸了耸肩。 “那么就用陈慕。”
轻描淡写、干脆利落,纪叙满眼都是意外地看向陆潜。 “我说过,在兰川,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这是真心话。”
“对了,如果是张本卿违约离开剧组,记得我们要索赔,他身价那么高,我们可绝对不能手软。”
纪叙本来是担心不已的,现在却被陆潜那摩拳擦掌的表情逗乐了,着实是哭笑不得。 陆潜拍了拍纪叙的肩膀,然后就迈开脚步忙碌了起来。 纪叙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他需要一点时间整理思绪: 他应该如何确保陆潜的意图能够执行,并且确保剧组没有后顾之忧呢? 剧组,陷入短暂的震惊之后,很快就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尹书堂果然有两把刷子,他用一层浅蓝色的糖果纸蒙在窗户外面,又在公寓外面利用两个人字梯搭建两个光源,在帐篷遮挡住窗户上方的情况下,用弱光营造出破晓时分的氛围。 这还不是全部。 尹书堂又紧接着在室内忙碌起来,通过卧室和客厅等等空间的灯光设置,间接改变厨房和餐厅的光线。 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不仅完美复制蓝色时刻,而且不同于自然光,他们还能够现场调整光线效果—— 进一步凸显出王戈和王斯的情绪对比。 显然,张本卿还在现场的时候,尹书堂就已经开始构思了。 而这里,苗凯和裴成琳两位演员经过短暂的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 征得陆潜同意之后,他们充分利用陈慕梳妆的短暂时间进行剧本梳理。 虽然陈慕知道这场戏是怎么回事,但台词的对话和脉络,还是需要重新整理,两位演员的帮助让陈慕快速找到了方向。 短短不到十五分钟,剧组就已经做好了拍摄的准备。 陈慕,有些紧张,严格来说,应该是非常非常紧张—— 表演,他不熟呀,怎么就赶鸭子上架了呢? 就在陈慕开始自我怀疑并且质疑整件事来龙去脉的时候,陆潜出现了。 “陈慕,不要多想。”
陆潜在陈慕的面前坐下来,保持视线的平行,苗凯和裴成琳两个人稍稍让开一些位置,没有打扰两个人的交流。 “我们现在需要专注在这场戏上。”
“你相信我吗?”
陈慕看着陆潜,他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正视陆潜了,毕竟,平时没有事的话,没有人会进行眼神交流,但此时,陆潜的眼神如此清澈又如此专注,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注意力。 其实,陈慕想说的是“不相信”,但在陆潜的注视下,话语只是在舌尖打转,终究还是没有能够说出来。 “还记得陶染吗?”
陆潜非常非常意外地提起了一个名字,陈慕的眼睛里无法掩饰地流露出错愕。 “记住那种愤怒和委屈。”
“显然,买咖啡、买榴莲,这绝对不是你忍气吞声的理由,你是一名摄影师,你的委曲求全是为了能够站在摄影机的后面,但他不在乎,准确来说,整个剧组都没有人在乎。”
“你的声音,你的追求,你的困扰,你的压抑,你的挣扎,全部都没有人在乎,他们都只是注视着陶染,一个卖弄外表的花瓶而已,而你甚至不想用你的摄像机镜头捕捉他的神态,但命运偏偏就是这样。”
“然后,你的狼狈被我看到了。”
话语,就到这里戛然而止,陈慕的眼神里涌动着难以言述的错杂,愣愣地看着陆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