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午饭很好解决,所以大家有的是时间聊天。 许平安其实很喜欢自家的这个氛围,虽然和二叔二婶之间多少有那么点小小的矛盾,但这点矛盾完全不足以影响到相互之间的亲戚关系。 对比那种完全和和美美的家庭关系,他反倒觉得自家这样的状态很健康,大家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利益相关,就算是一家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冲突。如果真的没有,那要么就是家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亲密,因为不够亲密,所以反而能更好的维持脸面上的和平,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没一件事都是经过生死熟虑,并且关系到各方性格的,这样的家庭关系真的健康吗?如果不是这样,那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好,可这样也是麻烦,因为一旦出现让自己不满意的情况,因为关系太好,反而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忍着让着。 反正许平安不觉得世界上有那种真的一点矛盾冲突都没有的家庭,哪怕小到一句拌嘴呢,这都能算是矛盾和冲突。连拌嘴都没有的家庭,太假了,让他觉得过于虚浮,反而不如自家这样更加真实。 许建军说说自家的发展,二叔说说他正在面对的问题,二婶说一说小慧身上发生的各种趣事,张雪梅说一说最近的天气。小慧各种反驳二婶的爆料,许平安则是给大家介绍一中的学习生活情况。 中午饭是十二点半吃的,没有着急,主要是今天大过年的,大家都很放松,也都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是完全休息的一天。 下午的时候,许建军兄弟二人找到了刘欣蕾的爸爸,三个中年男人再次坐到一起打牌。 往年的话,许建军和许建民可能会跟家里人打打麻将啥的,二婶是个特别爱玩的,这两年稍微好点,但在此之前,以及前世几年后,她都表现出了对麻将的狂热喜爱,属于那种只要有一点时间,就得跟人们玩两圈的程度。小慧这方面像了她妈了,打麻将那都算是奶功,前世小慧结婚后,同样是只要有时间就会跟二婶,还有她的妹妹,如今还没出生的二叔家的儿女一起打牌。 二叔家的儿女,许平安的三妹,许晓欣,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会在许平安高三那年出生。 但如今自家变化如此之大,带动着二叔家也出现了不小的变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妹还会不会出生。 不过想来问题应该不大,因为三妹的出生,说白了,还是二叔对于自己只有一个女儿这件事不满导致的。 其实许家到了许建军许建民这一代,已经非常的开明,对于是否有儿子这件事明面上已经没那么在意。甚至就连许平安的爷爷,也不强求自家老二一定也要生个孙子,老爷子曾明确表示过,孙子孙女他都喜欢,也都会一视同仁。 二叔原本也是持这种态度的。 家人们也都这么认为。 然而前世许平安高二的时候,二婶在某次家庭聚会的时候突然说自己又怀孕了,于是一家人就知道,二叔心里还是有个疙瘩的。 小慧其实蛮好的,虽然是个女儿,但如今这都啥社会了,指望靠儿子传宗接代的这种想法,早就已经没有旧社会的时候那么强烈,已经逐渐退出社会主流思潮。再过几年,更是会有大量的老百姓认为生女儿是比生儿子更好的。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按照国人的固有思想,生儿子,就要管人家,吃喝教育这些不用说,以后找工作结婚生孩子啥的,那是也得管的。 然而未来的情况是,买一套房很难,小县城小城市的房子可能还稍微好点,但那也得掏空普通人家的六个钱包才能满足。 稍微大点的城市,就算掏空六个钱包,大概率也只能交个首付啥的,后续每个月还得还房贷,把人死死的捆在了房子上。 这还只是难点之一。 其他的,比如说找工作,有出息的孩子能自己找,那没出息的呢?父母自然是希望尽可能给孩子提供好的条件的,所以就只能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找关系,给孩子尽可能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花的钱比一套房子要少,但难度却比房子还要高。 然后是找对象结婚,找对象且不说,结婚这一套下来得个十几二十万吧? 这是往少了说的,各个地方的情况都不一样,单就西云市来说,彩礼八万八,还得有三金或五金,还得给改口费,还得办酒席,一套下来二十万完全没难度。买房之后新房装修大概率也是男方出钱,简单弄弄十来万,稍微要点档次就是二十万以上了。 简单来说,家里如果有一个儿子,父母又比较要强比较负责的话,从孩子出生到最后结婚生子,不说精力上的付出,但是金钱方面,少说两三百万肯定是得花的。 然而以普通老百姓的赚钱能力,这两三百万是真的要命。 相比之下,女儿就轻松许多了,最起码一套房子是可以省下的。 前世张雪梅就不止一次念叨,如果许平安是个女儿就好了,有钱陪个车,没钱连车都不用陪,反正那时候的婚恋市场整体来说是女方市场,都不用多优秀,就普通女孩子,就可以管挑管捡,从一大堆备选目标中选一个自己满意的。而普通男孩子,那就是被挑被选的目标,得各种竞争才能脱颖而出,最后能否顺利走进婚姻殿堂还两说呢。 所以不可避免的,在很大一部分老百姓心目中,生女儿就是比生儿子省心省力省钱。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二叔还又生了一个女儿,而且是在大女儿已经十四五岁的情况下。 你说他能是为了给老大找个伴儿吗?没人信,狗都不信。 说白了,还是想要有个儿子,结果没想到又生了个女儿,才彻彻底底绝了他的念想。 只能说,只要他想要儿子的想法还存在,三妹的出现就是必然的。 三个男人打牌,三个女人——刘欣蕾的妈妈也来了,再加上许平安的奶奶,四个女儿坐在旁边打麻将。 不过奶奶今年的精力明显不济,打了半下午就打不行了,主要是腰不行,坐不住。 但许平安很清楚,奶奶的肌肉开始出问题了。 前世就是这个时间点开始的,奶奶得了肌肉方面的病,具体是啥病他不太清楚,因为家人到最后也没告诉过他。 他只知道这个病折磨了奶奶四五年的时间,起初并不明显,只是老人会经常感觉累,毕竟岁数大了,身体会有这种表现也算是正常,所以家里人谁都没有在意,只是平时会叮嘱奶奶多休息,逢年过节的时候,几个儿女也会早点来帮忙干活,甚至是把活都接过去,不让老人多劳累。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多,奶奶的情况每况愈下,到后来更是一口气坐十分钟都很困难,胳膊腿也越来越无力。 这才意识到老人的身体可能出了问题。 然后就是在西云市,在省会,在隔壁省的省会等几个城市的大医院轮流看病,然后不同医院不同医生给出不同的治疗方案,老人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完全成了药罐子和医院的老顾客,吃的药真的比饭还多,在医院住院的日子比在家的日子还长。 但那个病一点不见好,最多是维持住了原状,没有继续恶化。 最后家里人一看这样不行啊,一年两年不见好,问题是钱还没少花,再这么下去,钱都花光了,病还看不好怎么办? 于是最后许建军兄弟俩带着老母亲去了京城,找了京城大医院的专家。 不得不说,京城的专家那是真的厉害。 据说人家只是搭眼一看,就知道老人是什么病症,输了两天液观察了一下,然后开了点药,住了半个来月的院,老太太的身体情况迅速好转。回到西云市之后,坚持吃药大半年,那肌肉无力的病居然就好了。 后来家里人还感慨,如果早知道这样早去京城就好了。 花钱啥的还另说,主要是早一天看好,老人就能少受一天的罪,那种全身无力,起个床都得老爷子帮忙,上个厕所都得小心翼翼生怕摔倒的日子,不多说,谁过谁知道。 如今许平安以过来人的目光再看奶奶揉腰的动作,心里立刻明白,奶奶的肌肉已经出问题了。 于是他趁着老爸去上厕所的时候,把这个事情和老爸说了一下,而且言明先不要声张,先观察一下。 这个病不会一下子就要人命,今天又是大过年的,这时候把话挑明了说,除了让一家人担心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而且这时候和奶奶说“您肌肉有病”,除了让老人担忧加生气,也不会有其他的好的效果。说白了,这会儿就算奶奶的肌肉已经出现病症,但本身并不严重,老人岁数大了,又比较怕这个,所以早说反而不美。 许平安脑袋里稍微转念,就觉得这个事儿还得再拖拖,最起码也得过个一两个月再说。 到那时候,奶奶应该会经常感觉到腰背酸困,然后许建军再提出去医院检查看看,估计老太太就会顺利听从安排,而不是和儿女们对着干了。 下午打了牌,聊了天,等到四点多的时候刘欣蕾一家就回去了。 毕竟大过年的,也不好把她爷爷奶奶老两口扔家里没人管吧,这年月和十八年后还不一样,十八年后,许平安他家就很自由,爷爷奶奶岁数太大了,完全受不了人多的场景,基本上吃完饭大家想干啥就可以去干啥,不用一直硬在家待着。而刘欣蕾家,嗯,那时候刘欣蕾的爷爷早没了,就剩个奶奶,而且她的那些姑姑吧,一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等,她爷爷去世之后,明明她奶奶还在世呢,结果她的姑姑们就要开始分家产。 当时听说把老太太给起了个够呛,刘欣蕾她爸都跟几个姐姐妹妹彻底撕破脸皮了,所以她家在十八年后那是更加自由,反正过年就一家四口,都没别人了。 等刘欣蕾一家离开后,许平安他们开始为晚餐做准备。 晚餐的数量比较少,但都是硬菜。 中午的话,菜式花样多,而且以猪牛羊鸡鸭这些为主,等到了晚上,花样没那么多,价钱就上来了。 什么龙虾,什么鲍鱼,什么海参海胆的,只要是贵的,都可以上,而且都是杨友云这个大厨亲自给处理的,那味道没的说。 其实年夜饭今年也是可以去饭店吃的,但早在许建军准备的时候,爷爷奶奶就找到他,表示不想去饭店吃了,还是要在家吃才更好。虽然这样一来,饭菜的品质肯定比在饭店吃要差一点,毕竟还要拿回家进行二次加工,这一步许家人的水平远远比不上杨友云,另外部分食材是越加工味道就越差的,所以能去饭店吃自然是更好。 不过老人有要求,许建军也不好拒绝,便只能选择在家过年。 饭店那边,自然有两位大厨坐镇,许建军他们去不去都没差。 吃饭前照例放炮子,今年的炮子依旧是二叔买的,不过比去年的少了很多。 去年那太离谱了,放炮放的人耳朵都疼,光是各种大花就放了半个多小时都停不下来。 虽说如今大家都不差钱了,买点炮子也不伤筋不动骨的,可问题是炮子不放完,家里人都不愿意回去,这大过年的外面又冷,所以今年二叔这边也被爷爷要求,炮子少买点,有那个意思就行。 放了炮,大家美美的吃了一顿,然后围坐在一起看春晚。 今年的春晚,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上前几年的,但比未来的还是要强不少。毕竟这年头春晚还敢上批判类作品,搞笑之余,也确实能针砭时事,给老百姓带来一定的教育意义,而不是一水儿的歌颂类,看得都让人腻味了。 春晚看到一多半,张雪梅就有些累了,但今年实在不好提前回家,只能忍着。 一只坚持过了十二点,放完跨年的炮子后,许平安他们一家三口又待了会儿,等春晚彻底结束后,这才开车回家。 许建军喝了酒,所以开车的依旧是许平安,回家路上,外面还在有人放炮子,而且特别的多,马路两边都是人,这一波啊,这些年每年春节晚上都会上演,最疯狂的时候一口气能放到半夜三点,第二天环卫工人得打扫大半天才能打扫干净,属实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