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许悦然喃喃道:“你拿我当靶子?”
阮如意的心意,许悦然一个只见过她一面的外人都看得透透的,秦之简不可能不知道。十天前在村庄上匆匆忙忙的接触,阮如意的表现只是个有些傲慢的官家千金,但如果她不仅是这样呢。阮如意是个什么样的人,秦之简只会比她更清楚。他说她赴宴的身份是将军的家眷,就是想要阮如意对她有敌意。“不愧是桑树林九姑。”
他闭上眼睛吐息,“许姑娘今日盛装,不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目光吗,本将也是在成全你。”
许悦然不再看他,她是盛装是想拿身上这套衣裙作广告,不是想要自己找死,是秦之简想要她死。他那日说:慢慢玩。原来就是这样慢慢玩。秦之简不再暧昧不明地和她调情后,恶劣的本性暴露无遗,许悦然打不过也躲不了,只能正面接招。到了知府大门,知府的下人过来引路,穿过弯弯绕绕的假山回廊来到一个花园里面,阮如意正在席间坐着,她对秦之简有额外灵敏的感应,她看向回廊的拐角,下一瞬秦之简就在拐角处出现。她面上难掩喜色,莲步轻移过来迎接,“将军哥哥,你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被忽视的许悦然这才明白,原来阮如意根本没有邀请秦之简,是秦之简厚着脸皮跟她来的,只是宴席的主人对秦之简的到来很满意罢了。“有事和阮大人相商,顺带送家中如夫人过来赴宴。”
阮如意书中的圆扇掉在地上,一旁的泣竹连忙捡起来,阮如意接过扇子,“我......”她收起错愕且难掩失落的表情,“方才失态了。”
她微微笑着对许悦然颔首,“许姐姐那日怎么未曾告知你和将军哥哥的关系,若我事先知道,定然给许姐姐安排一个赏荷的最佳位置才是。”
言语未尽之处,许悦然虽然受邀前来,但她本人身份低微,是分不到好位置的,许悦然对阮如意话中的讽刺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秦之简安给她的身份。说好听点是如夫人,说难听就是小妾。秦之简还真是好算计,既让阮如意把矛头指向了她,又暗暗羞辱了许悦然。“你们聊,我失陪一下。”
他回头看着许悦然,眼里全是笑意,漆黑的瞳孔里只有许悦然的倒影,“结束了我再来接你。”
阮如意笑面吟吟地握住许悦然的手腕,“将军哥哥快去吧,许姐姐这有我呢。”
她娇嗔着,“难道将军哥哥还不放心我吗。”
秦之简点头后离开,阮如意放开许悦然的手腕,脸上笑意不减,“许姐姐,跟我来。”
她转身往宴席中走去,笑容有片刻僵硬,眼里似有湿意,刚才手心触碰到许悦然的袖子,料子柔顺丝滑,入手微凉,竟是曾家布庄尚未售出的新料吗。将军哥哥对一个如夫人能如此用心,她是心里有气有怨,恨不得快些嫁于他。念及此,阮如意耳后稍红,也不过是个妾室罢了。宴席是每两人一个小桌,阮如意是主家,自坐一桌,她带许悦然一路到主桌前,又命人搬来一张矮椅,“许姐姐请坐,桌子虽小,好在荷塘美景一览无余,还望许姐姐不要嫌弃。”
许悦然不嫌弃,也没有嫌弃的机会,因为阮如意已经拉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了,阮如意举止亲昵,近旁的一名姑娘笑问,“阮姐姐什么时候新交了个朋友,这位姐姐容貌绚丽,我看,连这荷塘初开的芙蕖都稍逊几分。”
阮如意佯怒,“净会贫嘴。”
她转头向许悦然介绍,“这是汪大人家的千金,闺名岁容,岁容年纪小,说话总是随心,都没有恶意,许姐姐可别放在心上。”
说完她又莞尔,“不过岁容这话倒是不假,许姐姐确实人比花娇。”
汪岁容探身问:“阮姐姐光说我了,还没跟姐妹们说说你是哪里结交的新朋友,容貌气派皆是不俗,赶明儿我也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个差不多的。”
许悦然呵呵尬笑,阮如意眼眸稍压,汪岁容不解,“怎么,阮姐姐既邀了这位姐姐前来,还藏着掖着不成。”
泣竹出面替阮如意解围,“汪小姐,许夫人是大将军的如夫人。”
汪岁容闻言坐正,许悦然却看到她鼻子皱了起来,只是瞬间功夫,稍瞬即逝,得了,被嫌弃透顶了,许悦然也是摆烂了,桌上有杯果酒,是泣竹方才倒的,她端起酒杯。“汪小姐妆安。”
汪岁容心里嫌弃,不想喝下许悦然敬的这杯酒,但阮如意对许悦然礼遇有加,她摸不清楚阮如意的意思,不敢拒绝,“许夫人妆安。”
她喝下果酒,放下杯子用手绢轻拭嘴边痕迹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她抬眼一看,阮如意一双秋水眸正盯着她看,她和阮如意对视的瞬间,阮如意把视线收回去,笑着跟许悦然介绍早开的一池荷花。汪岁容了然,“许夫人,我们姐妹春赏桃花夏赏荷,秋赏寒菊冬赏梅,算不上什么风雅爱好,全当是打发时间,但无论是赏什么,总爱赋诗几首,许夫人能得大将军青睐,定然是才情绝艳的,不如就此荷花吟诗一首。”
许悦然的杯子碰到嘴唇后顿住,“我出生乡野,没读过什么书,看花是花看叶是叶,写不出什么诗来。”
汪岁容掩嘴轻笑,“许夫人过谦了,大将军的如夫人怎么可能没读过书。”
席间众小姐都以阮如意和汪岁容为首,她们琢磨不透阮如意的意思,但也听出汪岁容在针对许悦然,她们一人一言挖苦许悦然。“大将军英年才俊,怎么可能纳一个大字不识的乡妇,许夫人别不是在拿我们取笑。”
“就是,一首吟诵荷花的小诗罢了,许夫人若真心不想写诗,总能写两句短句吧。”
“许夫人如此不坦荡,难不成看不上我们姐妹这小宴嘛。”
一石惊起千层浪,最后这话使得各小姐交头接耳,看向许悦然的目光里是赤裸裸的不善,仿佛许悦然再不吟诵一两句关于荷花的诗词来,就是今天这场宴会的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