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到,她还在想着是不是记漏了哪家人,正一户一户地检索呢,贝壳就在曾如珠的后面探了个头出来。枝规没见过曾如珠,但贝壳她却是常常能看见的。花生娘就指着贝壳跟枝规说过,她是许大媳妇带来的丫头,可想而知,面前的这个穿着粉色对襟上衣、藕色百褶下裙的女子就是许大的媳妇了。乡间都是泥路,曾如珠的藕色下裙的下摆沾了不少泥点,使得周身散发贵气的她多了点狼狈。“有什么事吗?这里是不允许闲杂人进来的。”
枝规说着起身,做了手势请她们出去。曾如珠一进来,就看到了蚕房一处,有正在结茧的蚕,要是她早来几天,看到的是虫子样子的蚕,因为没有亲眼见过,她可能联想不到蚕,但这蚕已经开始结茧了,曾如珠只要不是个傻的就能看出来那是蚕。她不愿意走,她还想问清楚呢,但枝规脸上醒目的烫疤让她害怕,枝规前进一步,她下意识往后退三步。等她回过神时,她和贝壳已经站在蚕房外面了,她急得冒汗,贝壳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心生一计。“你们不是招人吗?我想过来做工。”
枝规狐疑地看着她,但无论怎样,她都是第一个过来问的人,枝规不好回绝她,而是让曾如珠等等,她上去找来了许悦然。许悦然一来,曾如珠就跑过来质问许悦然,枝规自觉做错了事,挡在许悦然前面。“好好说话。”
曾如珠死死看着许悦然,“养蚕的法子是你从我家偷来的吧。”
许悦然头顶一万个“无语”飞奔而过,“你且往下看看,我还养猪养兔养鱼,难道都是从你家偷的?”
“你!”
曾如珠一噎,“那如何一样。”
“怎么不一样。”
许悦然反问她,“你还有事吗?没事请回吧。”
曾如珠冷哼一声,“我劝你快点收手,把这些东西都撤了,不然等我家派人来,够你喝一壶的。”
许悦然懒得跟她多说,她的时间宝贵,不能浪费在说废话上。许悦然向枝规使了个眼神,枝规往外走找今天值班巡桑树林的人。“大嫂,你再不走我就让人拖你走了,要真这样可就难看了。”
曾如珠白着脸,还不愿挪脚,还是贝壳远远看见枝规带着一个男子过来,把曾如珠拉走了。今天值班的是花生大伯,枝规是黑着脸把他带过来的,他走路摇摇晃晃,走近了许悦然闻到他身上刺鼻的酒味。花生大伯排行十二,虽不姓许,但许悦然还是以十二叔称呼他。许悦然皱着眉头问:“十二叔,你今天没巡林?”
桑树林没有围墙,许悦然规定每天白天每个时辰巡一次林的,她看花生大伯睡眼迷蒙又一身酒味,想来是昨晚宿醉睡到了现在的。花生大伯在桑树林外面的,许悦然特意搭给他们巡夜休息的小屋中睡觉,被枝规叫来时,还一脸不耐,但到了许悦然面前,他的酒立刻全醒了。“还......还没。”
花生大伯自从做上了巡林这份工作,每个月都能拿三两银子,刚开始他还兢兢业业地按照许悦然说的做,但慢慢地,来往桑树林的人根本不多,他就悄悄偷了懒。第一次还不敢太过分,只是白天把每个时辰的巡林变成两个时辰巡一次,晚上两次巡林变成一次,后来晚上干脆不巡林了。因为从来没有可疑的人进来,许悦然也没有发现过他偷懒,他胆子更大了,每到他的班,他就吊两壶酒到小屋里喝,醒来心情好就意思意思巡一两次,要是犯了懒,干脆不巡,等着花生爹过来换班。反正他们是一家人,花生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找许悦然告密。“枝规,把十二叔这个月的工钱结了,再拿六两银子做补偿。”
许悦然没有再看花生大伯,而是转头跟枝规说话。“好。”
“把这事和春回说一声,让春回再一次招人。”
花生大伯怕了,这个工作那么清闲,每天走走就能拿银子,要是让他再回去捕鱼,一个月卖出去的鱼都一定能有巡林的一半。“九姑,我就昨天喝多了今天没能起来,你通融通融。”
他咧着两排黄牙笑着,因为笑得用力,脸上的褶子像沟壑一样深。“十二叔,我在第一天就说过不要玩忽职守,也反复说过后果,你听不进去,我就只能换人了。”
“不是,不是。”
花生大伯拉扯许悦然的手臂,许悦然不悦地看了一眼他的手,他又讪讪把手收了回去。“我就昨天糊涂了,你饶我一次。”
许悦然没有理他,走进来蚕房,花生大伯还想追上去,枝规伸手拦住,“十二叔,我送你回去。”
花生大伯推开枝规,枝规身子瘦,被他推得往后踉跄一步但又很快站稳。“十二叔,你要是进去了,也许连十四叔也要被换下来了。”
枝规在拿花生爹威胁他但也没有说假话,许悦然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沼气池的结构,请来的工匠从来没有做过,为了不出差错,许悦然要一步一步地跟。若是其他人闯进桑树林,许悦然警告花生大伯四五句,这件事也就掀过了,但进来的是曾如珠。许悦然开始养蚕时就查过了,这个技术在大莱国是被曾家一家垄断的,她动了曾家的蛋糕,现在又被曾家嫡女看见了......花生大伯这次犯的错造成的后果太大了,他再纠缠,许悦然不敢保证她能不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