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宝愣了愣，“可是大家都这样说啊。”
“大家都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
许悦然边走边说，“你看我和你大婆太住了那么久，眼睛是不是还好好在我身上。”
秦宝背着背篓屁颠颠地跟上许悦然，“因为许姐姐听话啊。”
许悦然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小笨蛋，可是姐姐听话也没有爹娘帮啊，大婆太是不是也没有挖姐姐的眼睛。你大婆太是天底下一顶一的好人，你们不能以为她平时话少，就说她坏话，还诬赖她。你要是不信我的话，你等会儿到了村口跟她说句话，你看她会不会半夜挖你眼睛。”
秦宝把头摇得活像甩水的小狗，“我不要。”
许悦然也不强求她，给一个小孩种下偏见的种子，只要一句话就可以了。但要改变一个人的偏见，要花很长时间。所以要秦宝正确认识秦阿婆，这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到了县城，买了药，又给秦宝买了不少零嘴。她今天没有打算买很多东西，秦宝背一个小背篓就已经够了，她什么都没有背。什么零嘴都买了两份，许悦然一股脑儿地把零嘴都放到背篓里，秦宝眼睛发光地看着这些零嘴，吧唧咬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许姐姐，你怎么买那么多，我吃不完的。”
“怎么会吃不完，还有一份是许余的呢。累不累啊，累了跟我说一声，我背就好了。”
秦宝脸瞬间就黑了，他把背篓解下来，许悦然正想接过来挎在手上呢，他又抓着背篓的背带不放。“要是许余跟你过来的话，他是不是会一直背着背篓。”
许悦然面色不显，但心里的小人却在嘴角抽搐，这有什么好比的。她看秦宝的架势，似乎只要许悦然一说是，再累再苦他都会咬牙背着，绝对不能被许余比下去。许悦然只好说：“不是，他要累了也会给我背。”
“真的吗？”
秦宝追问。“真的。”
秦宝这才松手。四季县严格划分了做买卖的市和居住的坊，但却也不像木兰诗里面所说的，什么东西要到东市买，什么东西要拿去西市卖。市集里卖什么的都有，最多就是东边酒楼食肆更多，西边衣裳首饰更多而已。许悦然带着秦宝闲逛，走过了闹市，又走到了一个相当于菜市场的地方。出来卖菜的人聚集的地方，巷子口有一家食肆，逛了好久，许悦然也饿了，虽然这食肆门可罗雀，但看着十分干净，许悦然就带着秦宝进去了。食肆的老板是个中年人，做在柜台后面剥玉米粒，他看到许悦然进来了，手里的动作不停，只是懒洋洋地说：“要吃什么。”
许悦然环顾一下四周，也不见周围墙上挂着菜牌。“店里可有菜单？”
老板埋头剥玉米，“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没有菜单。”
许悦然感叹，店面开在菜市场旁边就是可以任性，店里没有准备的菜还可以随时到菜市场里面买。同时，她心里也觉得，这老板口气不小，万一来的客人点了个他不会的菜可怎么办。这样想着，许悦然也就开口问了，“老板说笑了，要是我点的菜你做不来，这可算到谁头上。”
老板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许悦然，“新面孔，难怪会这样说，我说随便点就随便点，要是真有我做不来的菜，当然算我头上。我老黄店里的规矩，客人点的菜只要有一道是我做不来的，这店只要还没关门，一辈子到店吃饭都不收钱。”
许悦然眯着眼睛，笑说：“来两碗龙须面就好。”
黄锄放下手中的玉米，招呼许悦然随便挑个桌子坐下稍等后，，站起来要往后厨走，许悦叫住他。“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这龙须面的汤，我要佛跳墙。”
黄锄转过身，面色有些不悦，“小姑娘，你别因为想白吃白喝就乱说个菜名出来啊。”
许悦然摇头，“我没有乱说。”
她面带笑意地把佛跳墙的做法说出来，细致到选材和每个步骤所需要的时间和火候。刚开始，黄锄一脸不耐烦，觉得许悦然在胡编乱造，那么多海鲜堆到汤里煮，不互相抢味就有鬼了。许悦然说的时候，他本来只是假装在听，但慢慢地，他从不屑到震惊，从震惊到敬佩。这道“佛跳墙”所用的食材，四季县的菜市场买不到，即便到冬阳府去，恐怕也要跑完全城才能凑齐。黄锄也知道，即便他凑齐了所有的食材，他也不能保证一次就能做成功。他是个极有天赋的厨子，虽然对这“佛跳墙”闻所未闻，但只听许悦然所描述的步骤，他就能想象到，如果把这菜做出来了，掀开汤盅的瞬间，飘溢出来的香味该有多么诱人。把佛跳墙的做法陈述完后，许悦然看黄锄将近呆滞的脸，笑问：“不知道老板能不能做出来。”
黄锄从脑海里编织出来的画面走出来，这道菜说难其实不难，但是对火候和时间的要求非常高，而且步骤又多又繁琐。即使许悦然把每一步应该怎么做，都详细说明了，黄锄还是摇头，他对自己的本事了如指掌，所以才能对来往的每个客人夸下那样的海口。可也正因如此，他自傲但也不自大。黄锄尴尬地笑了笑，开店那么多年来，真正让他兑现这个承诺的，怕是只有对面这小姑娘了。“的确做不来，以后姑娘想来店里吃什么都行，我绝对不收一分钱。”
说完，黄锄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方子，姑娘卖不卖。”
哪怕许悦然不卖方子，凭着他的悟性和许悦然刚刚那么详细的描述，黄锄有自信，尝试过几次后，他也能将这佛跳墙做出来。只是他黄锄绝不做偷人方子的事情，他骨头硬，想学什么菜都会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地去把那菜学会。而且......黄锄看向许悦然，穿着窄袖上衣，下裙也是方便干活的利落打扮，一看就知道是个农户女子，但她后背挺直，肩平身正，眸光清澈笃定。而且，她连佛跳墙这种层次的菜都会......黄锄不敢只将她看做寻常农户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