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林公子这样的行家交谈,本将军着实感到有幸,还望林公子不吝赐教!”
“不知将军大人知不知道辉将军还有一个孙子名叫李林?”
此话一出,东米赤加顿时来了兴致,对于林景提出的那个名字,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因此他这个对中原文化极其渴求的吐蕃将军此时就如同启蒙阶段的学生一般,围着林景提问。对于东米赤加的提问,林景通常都是很有耐心的解答,最后问题来到了李林投降匈奴的事情。令林景吃惊的是,当听说李林居然投降匈奴的时候,陇南将军东米赤加居然扔掉了手中的茶杯,一拳砸在了书桌之上,脸上恶狠狠的说道,“林公子,本将军实在费解,忠勇世家居然出了像李林这样的另类,你说可很不可恨!”
“哈哈哈,将军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对于李林投降匈奴一事,太史公有不同的见解,因此才会在武帝面前为李林求情!”
“你们汉人不是一直强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么,为何太史公也要为叛徒开脱?”
“此话不虚,可是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李林身为李家之后,自然要为李家着想,否则就是不孝。如果李林拒绝投降,那么其结果就是被杀,而李家也因此就断后了,不知将军大人以为如何?”
听了林景这番话,东米赤加脸上的怒气这才渐渐的消退,紧握的拳头渐渐的松开,低着头陷入沉思,似乎对林景刚才所言有了全新的认识。至于林景话里面更深的意思,东米赤加有否意识到,那就不是林景所能决定的了。此时的林景准备趁热打铁,一举将东米赤加引入到自己设计好的全套之内,一连有列举了历史上几个相似的故事,听的东米赤加是如痴如醉。书房之内安静极了,东米赤加本就不全面的汉人价值体系瞬间崩塌,在林景步步引导之下,东米赤加终于“醒悟”了,可是东米赤加是何等的聪明,即便是心中如江河湖海般奔腾,脸上依然挂着一种对世俗不屑的嘲笑。东米赤加也意识到了自己与林景的交谈过程中一直处于被动地位,为了扭转这种趋势,东米赤加笑呵呵的问道,“林公子,你认为时下的陇南需要有哪些改进?”
“将军大人真是为难草民了,林景哪里懂得部落?”
“哈哈哈,林公子不必在本将军面前谦虚了,你的才能早已经传遍了陇南了,你又何必自潮呢?”
“这?”
“你也知道我们吐蕃在战事上占领了河西走廊十州,但是一直无法真正的融入到河西走廊的汉人之中。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我们吐蕃人教化未开,难以领略汉人数千年来的统治智慧。”
一番话,林景听的是脊背发凉,因为林景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以武力统治四方的名族居然有像东米赤加这样有大智慧的人存在。如果整个吐蕃再多处几个像东米赤加这样的人存在,那么李唐真的可能就危险了。看到林景不自然间流露的忧愁,东米赤加很快就捕捉到了,随机笑道,“怎么,难道林公子不认同本将军刚才所言么?”
“岂敢岂敢,将军大人是具有大智慧的人,又何必在林景这里浪费时间呢?”
“林公子此言差矣,本将军倒是比较欣赏北魏的孝文帝,为了能够长久的占据中原,他居然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将流传了数代的姓氏改成了汉姓,这种胸怀是值得我们吐蕃赞赏的!”
“这么说,曾经的鲜卑族建立的北魏值得吐蕃效仿?”
“正是,本将军认为只要能够像鲜卑一样建立大一统王朝,就算牺牲我们的姓氏又能如何呢。只可惜啊!”
听到东米赤加发出的长长的叹息声,林景便知道这个疯狂的想法一定是遭到了吐蕃王朝上层的反对,毕竟姓氏是一个名族的根本,是血脉延续的关键。除了东米赤加之外,整个吐蕃恐怕再也没有哪个狂人敢有这种近乎忘祖叛宗的想法,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令林景惊呼的不是东米赤加的想法遭到吐蕃上层的反对,而是东米赤加的胃口太大了,居然想像鲜卑族那样从一个偏远的部落称为统一整个北方的大部落,这需要何等的勇气与智慧,然而,东米赤加就敢这样想,这是何等的疯狂。令东米赤加无奈的是,自己虽然身为吐蕃赞普的弟弟,出任河西走廊陇南将军统领数万吐蕃大军,可以说是吐蕃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即便是这样,他的一些关于如何长久稳固占领河西走廊的想法在吐蕃赞普看来依然是疯狂的、令人难以接受的。好在东米赤加的一些想法得到了新任吐蕃法王的央可的认同,央可在多次吐蕃朝会上都与东米赤加的意见保持了一致。林景对于吐蕃内部的派系也早有耳闻,如今东米赤加的疯狂想法遭到了吐蕃上层的反对,想必其内心是郁闷的,林景也好趁此机会“疏导疏导”这个受到了冷落的吐蕃将军。只见林景站起身来,走到东米赤加近前,沉声说道,“将军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公子有话直言,本将军愿洗耳恭听!”
“当年北魏孝文帝为了让北魏入主中原,不惜改姓迁都,更重要的就是孝文帝敢于大刀阔斧,抛弃了顽固守旧的鲜卑贵族,在洛阳新都一带启用大批量的汉族士子,为北魏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听了林景这番话,东米赤加低着头似有所思。东米赤加是了解历史的,他曾经研读过鲜卑族是如何成为南北朝时期北方的主要王朝,但是他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那就是鲜卑族在迁都洛阳之后,由于中原礼仪的熏陶,鲜卑族旧有的文化习俗渐渐的成为阻碍历史发展的恶习而被鲜卑贵族抛弃,在短短的数十年时间,鲜卑族就基本上被汉族同化,成为了几近消失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