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因为真真的大喊错失了机会,现在李琮身边多了两名帮手,再行刺杀,几乎不可能。凤舞脑筋一转,有了主意。“陛下受惊了!贫道这便去捉刺客!”
凤舞抽身便往仁寿殿外走,刚走出几步,正欲发足疾追,只见殿门处走来一位仪态婀娜的宫娥,身穿翠衣,头梳两个少女拳头大小的髽髻,眉心处有一处红点。原来是前来通报情况的宫娥,凤舞不得不暂且停下,听听这宫娥通报什么内容。“陛下!杜相公求见!”
“你进来时,可曾见到刺客?”
李琮沉声问。“回陛下,仁寿殿并无刺客!”
“陛下,婕妤欺君,按律当斩首!”
王氏接过话茬。“陛下,”真真赶紧欺身来到李琮床榻下,跪下身,抓住李琮的手,哭诉道:“妾连日来昼夜祈福,没有间歇,想是过于劳累,看花了眼,将宫娥误认作刺客,望陛下恕罪!”
“算了,下不为例!汝等且退下,宣杜相公进殿。”
真真凤舞以及王氏张氏相继离开仁寿殿。凤舞在仁寿殿门处,看到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正在一丛娇艳欲滴的凤仙花处踱步,背着手,若有所思。果然是宰相杜晓,凤舞虽然没有与杜晓打过交道,但栖身洛阳多年,对杜晓其人还是略有了解的。凤舞紧随真真身后,一肚子火不能发,心里郁闷极了。差一点点就成功,所谓功败垂成说的便是她今日的遭遇。她们到达林景所在的殿宇时,林景仍然在静候佳音。没想到她们这么快就回来了,只是看起来两个人都有些沮丧,他料想刺杀没有成功。“怎么了?”
“这个女人关键时候坏事!若非她大喊大叫,李琮此刻只怕已命归黄泉。她故意捣鬼,只怕心里有鬼。”
真真神情落寞,略显悲伤,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房间后,颓唐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一语不发,仿佛灵魂被人偷走,只剩下一个美丽的躯壳。真真不说话,林景也不好问,只是在计划下一步打算。突然真真伏案而泣,断断续续,哭个没完,从哀哀戚戚的声音揣测,似乎非常伤心。凤舞有些诧异,看了看真真又看了看林景,心想好端端地真真怎么哭了?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把责任推给了她?莫名其妙!林景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瞅瞅凤舞,又瞅瞅真真,一时不知所措。他想过去安慰真真,又怕凤舞吃醋,不安慰吧,又显得不近人情。半晌,真真哭声渐小,双颊涨红,快速地理了理亸下的乌云般的堕髻,又用衣袖沾沾眼角的泪痕,抽泣道:“林郎、凤舞娘子,真真万分羞愧!是我不好,不能助你们杀他,他毕竟是我儿的父亲!”
林景忽然想起来,他与真真初逢时,真真曾经说起过此事,说林景若刺杀李琮她绝不阻拦,但不会帮助林景。真真的精神仿佛堕入沼泽,无时无刻不在奋力挣扎,她宁愿死去,也不愿意面对这种窘境。一方面李琮的侄子杀了她母亲,此事李琮难辞其咎,另一方面李琮又是她儿子的父亲,她左右为难。当然在她的内心深处,愿意献出自己的生命来助林景复仇,也就是为心爱之人谋杀罪恶之夫,但同样的理由,让她心生愧疚,觉得对不起林景。即便凤舞不说,她也暗自揽下全部责任,是她的妇人之仁,导致刺杀失败。林景冲凤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慰安慰真真。凤舞一百个不愿意,真真前几日的所作所为真的伤了她的心,她也委屈,现在没人安慰她,反倒是要她安慰别人,难道就是因为她没有哭吗?哼!她又不是不会哭,哭泣对于女人而言是天生技能,不用学,可是她现在确实不能哭!“喂,你别哭了,前几日你惹我生气,我都没哭!到现在都没人安慰我!”
真真心想,有这么安慰人的吗?至少也要说一句“这事不怨你吧”,再者合着你没哭,我就不该哭?真真内心希望林景过来安慰她,环住她的腰肢,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抚摸着额头,捏着脸蛋儿,凑在耳边跟她说悄悄话,顺便咬一口她的耳垂。当然这只是她的臆想,林景不可能这样做,至少当着凤舞绝不会这么做。林景站在旁边一听,凤舞这是弦外有音指桑骂槐啊!哎!他何尝不曾内疚,何尝不想好好安慰凤舞?奈何时地不宜。他暗自发誓,以后会以行动来证明对凤舞的关切。下一步怎么办?现在他们必须重新制定计划,林景决定先和凤舞一起出宫。“来日方长,只要李琮未死,就还有机会,我们先出宫,再做打算!”
凤舞还没说话,真真便接过话茬,道:“依我看,凤舞娘子还是待在飞香殿,万一李琮哪天要见娘子,娘子可再度行刺!”
“怎么?你不拦着了?”
凤舞道。“我已救过他一次,也算对得起吾儿了,以后的事,全凭他的造化。”
“还有一件事,李琮身边那两位宫娥究竟有何来历?何以身怀利刃,隐身仁寿殿?”
“不清楚!”
真真摇摇头,“我整日待在飞香殿,对李琮的事了解不多!只是每次见到李琮,那两位宫娥都傍其左右,如今看来,她们当是李琮的防身之器,试问有谁会想到这两位不起眼的宫娥,竟是剑客!”
林景虽然没有见过那两位宫娥,但听她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大概,至少要近距离刺杀李琮,不能不提防这两位宫娥。他不清楚轮换的周期,难以估算这种变动会给他带来哪些影响。时值未时,烈日如一团白火,浮在湛蓝如海的深空之中。林景自清晨到现在水米未进,颇感饥饿,他便在天街一家王家老店吃了些酒菜。总的来说,今日他是高兴的,因为失踪多日的凤舞又出现在他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