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厉云挚回到山顶别墅时,时间已经临近半夜。他孤身一人走回房间,推开门就瞧见床上隆起的身影,一动没动。以为她已经睡着,厉云挚稍稍松了口气,脱掉衣服去洗漱。当温热的水从莲蓬头由上往下冲刷,将整个人淋透,厉云挚站在水流下睁着眼。水珠打湿他的全身,浴室内一片雾气。夏之玥死里逃生,已经结束手术进入重症监护室观察。今天发生的事在厉云挚的脑海中不断回放,他懊悔自己没有多长个心眼。早些天还对叶小篱告诫过要远离夏之玥,结果今天就没有照看好她,这才发生这些事。虽然他不愿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夏之玥的用意,毕竟她比任何人都要在意那个孩子,不可能拿这些事开玩笑,即便是想要为难叶小篱,也不至于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可……真的会是叶小篱动手的吗?这个念头才刚刚浮现,就被厉云挚坚定的驱逐出去。不可能。这其中的误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们两个当事人清楚。这时,厉云挚想到了叶小篱今天在跳舞时对她说的——她安排了他们见面。很显然对方是景易和那个女人,可后来却没有见到两人在一起,就连景易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以猜想情况是如何。这些事,是否有什么联系?又该怎样给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给出怎样的交代?一个又一个问题串联在一起,把厉云挚搞得头大无比,思绪如麻。洗过澡,当他换上浴袍回到床上时,这才发现身旁背对着他躺着的身体在轻轻抽搐。厉云挚蹙眉靠近。昏暗的灯光下,叶小篱背对着他,怀里抱着大鸡腿抱枕,身上盖着薄被。直到他靠近,这才发现她压根就没有睡着,流泪成海。纤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一双眼睛都哭肿了。从来没有见到过叶小篱这副模样的厉云挚,顿时感到一阵心乱,他将她揽入怀里。“傻瓜,怎么哭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对自己的责怪,以及对她的心疼。当身体感受到他传来的热度,那熟悉的气息和音调,无不在戳中叶小篱的泪腺。眼泪掉得更凶。她泣不成声,看得厉云挚内心揪疼,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眼睛。“不哭,乖。”
他哄她,带着些许不知所措。叶小篱瘪嘴,伸手擦着泪,“嫂子的宝宝,是不是没有了……大家是不是都认为,我是杀人凶手……”她哽咽着,无措的问厉云挚。感受到她的难过和恐慌,厉云挚抱紧她,用自己的方式给她安全感。“你不是,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相信你绝无害人之心。”
厉云挚坚定的告诉她。而他的回答,从侧面回答了她。正如夏之玥所说的那样,她达到了目的,在外人看来,她就是那个推她下楼的人。因为她,她失去了孩子。她是恶人。叶小篱咬着唇,不明白夏之玥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哪怕她对叶亦宸的爱到了极致,也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别人,更何况——原主忍痛成全、祝福他们,更是点醒了叶亦宸。夏之玥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又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回来之后,叶小篱就一直在想,可她就是想不明白,怎么都想不通。厉云挚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不断安抚,让叶小篱的情绪得以平静,在他的怀里慢慢的冷静下来。黑暗中,两个身影拥抱在一起。厉云挚用指腹拭去叶小篱的泪,声音低低的说:“具体的细节,还能想起来吗?关于今天在晚会发生的事。”
他引导她,声音低柔的,以尽量不让叶小篱感到排斥的方式。叶小篱点点头,将她从去二楼找白柔和景易的事,一点点的细节全数告诉他。“我以为嫂子是撞见了小易易他们见面想要追究,没想到她是要让我坦白伤害她的事……”叶小篱回忆着,将夏之玥所说的原话一五一十的重复一遍给厉云挚听。说到最后,她抬眸看着厉云挚,说:“如果我说,我能听见别人心里的想法,你信吗?你会把我当成怪物吗?”
厉云挚颔首,抱着她的动作未动。他静等她继续往下说,用沉默代替了回答。“在她纠缠我握住我的手时,我听到她在心里的想法,她说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我的真面目,让我成为害死她孩子的凶手。”
每每回忆到这儿,叶小篱就难过的不行,“我因为听到这里而激动的想要挣脱离开。”
“结果还没等我挣扎脱离,嫂子就已经滚下楼梯,之后的事,你们都看到了……”叶小篱的叙述,每一个字都深深的烙在厉云挚的脑海里,他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若夏之玥真是那么想的,可见她本就已经做好了失去孩子的准备,掉下楼梯不一定是失足,更有可能是故意为之。她那么在意叶亦宸,耿耿于怀他对叶小篱的感情,本应更加看重这个孩子,生下来才好更加稳固地位。即便是为了嫁祸叶小篱,也不应该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除非……是孩子本身就有问题。当这个猜想浮现,厉云挚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他沉思着,叶小篱抬眸看着他,欲言又止。“睡吧,事情我都清楚了。”
厉云挚哄她,将手轻轻覆在叶小篱的眼睛上,“我绝不会让人轻易诬陷、伤害你。”
厉云挚语气坚定的说着,每一个字都格外有力。他哄着怀中的小女人睡觉,黑暗中的眸深邃而复杂。时间悄然流逝。昼夜交替,当天还未完全亮透,静默的环境被电话铃声吵醒。一夜未眠的厉云挚,瞧见屏幕上闪烁着景易的名字,他的眉头条件反射的蹙起。见叶小篱还睡着,他起身去到房间外接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听筒那儿传来景易急促的声音,“厉爷,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