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顾不得其他,宛如乡下土包子进了财主家的宝库,只顾双手乱拿一气,管他是甚么宝贝,全力运转炼魔宗心法,收摄炼化身外那无边魔性魔意。 自魔宫之中散逸出的魔性魔意绝大部分逃散到了外界,顺着地脉流动,自地表向外渗透出去。这一下算是惹了天大祸端,那魔性乃是当年攻入魔宫之中的无数魔道高手,加上炼魔宗本门无数高陨落之后,无边怨念、元神、执念、真气、神通、尸身、法器等等,尽数融为一体,在魔宫之中积蓄调运了千年。 当年魔宫一战,连长生级数都陨落了两三位,法宝也被打灭了数件,所蕴魔性何等强横霸道?就算只有一丝一缕散溢出来,也足以令一位玄门金丹修士瞬间被魔染,堕入魔道! 那庞大之极的魔性魔意如有灵性,透过伏龙山下无穷地脉向外渗透散发而去,就算伏龙山足有数十万里方圆,也在须臾之间被无量魔性生生包裹的风雨不透! 无量魔性魔意如晨露遇朝阳,向上升腾而起,在伏龙山上空百丈之处纠错纠缠,盘根错节,复又似一个巨大无比的锅盖倒扣而下,将整座伏龙山遮蔽起来! 魔性沸腾!魔意肆虐!伏龙山中生活了无数生灵,那魔宫魔性无数不在,几乎一瞬之间已将山中所有生灵魔染!被魔染的生灵只觉心头欲望被无限放大,喜怒哀乐忧恐惊,七情之意此来彼去,有那食肉的便当即大开杀戒,有那食草的也不甘示弱,拼死抵抗。 连深入土中的虫豸都纷纷探出头来,见人咬人、见木咬木,疯狂到了极处。随着黑袍开启魔宫,放出千年魔性,不多时已将伏龙山化为一座魔性地狱! 七情错乱,六欲颠倒,伏龙山中已是一片乱象纷呈,这也是为何戚泽等人到此,发现整座伏龙山竟笼罩在一股无边魔性之中。 魔宫开启,伏龙山魔性升腾,立成魔道圣地。那一股无形魔意冲霄而起,立时引动此界诸多强者注意! 土族十万大山之中,五毒教总坛之内,忽有一道拔天抵地的魔影升起,那魔影庞大之极,足有山岳高下,身外无穷毒云毒瘴环绕! 魔影一出,五毒教中立时一肃,所有弟子长老立刻跪伏余地,齐声叫道:“拜见教主!”
那魔影竟是五毒教教主所化! 魔影立于天地之间,喃喃道:“谁人开启了地火魔宫?”
五毒教距离伏龙山最近,魔宫一开,自有感应。 十万大山之中飞起数道魔烟,其中俱是五毒之物,正是教中诸位护法长老,皆是魔威强横,一时强者,但在那道魔影之前,却宛如婴儿。 一头长有十丈的巨蛇蜿蜒游来,蛇躯之上生有三颗头颅,乃是蛇首、蟾蜍、毒蝎之形,诡异到了极点。三颗头颅齐齐说道:“教主为何突然破关而出?”
那巨蛇乃是五毒教第一护法长老乔三寿,早证长生,地位只在教主之下,也唯有其敢开口询问。 魔影说道:“本座本来闭关参悟本教那一卷《五毒魔经》,忽然心有所感,伏龙山之下那座地火魔宫出世,因此遣化身而出。”
乔三寿奇道:“伏龙山下还有一座魔宫?我倒是不知此事。”
魔影道:“那魔宫来历曲折,内中蕴藏我魔道一个天大秘密,唯有历代教主方能与闻,你不知道也是应该!”
乔三寿一颗蛇头吐信连连,恭声道:“原来如此!但如今魔宫,也闹得天下尽知了!”
魔影道:“不错!魔宫出世,天下尽知!其尘封千年,也该重光,此为我魔道最大盛事!哈哈哈!”
大笑一声,竟有无限欢欣之意。 乔三寿道:“既然如此,教主可要去凑个热闹?”
魔影道:“不必!魔宫出世,内中另有乾坤,未到本座出手之时!乔长老辛苦一趟,去伏龙山打探一番,瞧一瞧究竟是谁人这般大胆,遇上佛门玄门的高手尽可吞之,若是魔门同道来了,也不必客气!”
乔三寿道:“正好我静极思动,便去走一遭罢!”
蛇躯之下喷涌无穷毒烟,托举一条庞然魔躯腾空而去! 那魔影眺望伏龙山良久,方才隐去身形。 与此同时,幽州一线关之外,无尽北邙山中,一座拔天而起的孤峰忽然从中裂开,一道尸气宛若九天天河游动,其上托着一枚符诏! 那尸气仅有三丈长短,却是凝练无匹,不见丝毫邪意,飞荡之间,已来至北邙山之外一条宽沛大河之上!那大河长不知几许,宽有数十丈,生似一片汪洋。河畔之上另有一座绝峰矗立,绝峰之外阴气充斥,又有野尸哭嚎。 尸气飞落河上,自有一个宏大声音传出,震荡大河,掀起无穷波澜!那声音说道:“伏龙山地火魔宫已开,着阴山派遣高手查探,不得有误!”
尸气一抖,那符诏便往绝峰飞去。 那绝峰竟是阴山派教坛的所在,那声音说罢,绝峰之上飞起一道魔影,遍体阴气充斥虚空,那魔影伸手一招,将符诏拿在手中,说道:“阴山派副掌教图门绝接法旨!”
顿了一顿,道:“不知那地火魔宫是何来历,竟劳动老祖亲自下旨?”
那尸气不答,忽然一扭,跃入虚空不见。 那图门绝亦是长生级数,接下符诏,阴冷一笑,纵身飞起,直扑青州而去! 极北之地,五峰山上,天机子坐镇白玉城中,忽然心血来潮,微一推算,长叹一声,说道:“地火魔宫再现,此界又要大乱了!”
唤来白鹤童子,吩咐道:“命天乾出关,速速动身前往伏龙山!”
白鹤童子道:“去伏龙山作甚,还请掌教至尊示下。”
天机子想了想,道:“也不必做甚么,戚泽现下在伏龙山中,命天乾保他无恙便可!”
白鹤童子领命而去。 天机子微微抬首,目光似乎穿破无穷天罡大气,直达域外,不知想到甚么,忽然冷笑一声。 此方世界之外,自有无穷天魔族群包围,魔气如山,魔意如海。就在地火魔宫打开的一瞬之间,无数座无量域外天魔组成的魔国之中,立刻骚动不断,不知有多少长生级数的天魔感应到一股渴望之极的波动自下界传来! 就在极北之地上空域外,正有一座无量魔国耸立,其魔意高涨,忽然分化出一道无上魔光,就要投入下界世界之中。 那魔光恢弘浩大,魔意精纯,威能远在一般的长生级数之上,略一转折,已然来至无穷天罡大气之外。 那天罡大气受日月精华滋养,本是保护一方世界之屏障,感应到森然魔意,立时生出异变。无量罡气卷动如海,霎时之间已有无数纯阳天罡神雷凝聚,布下一座纯阳神雷阵! 那魔意之中发出森然冷笑,魔念探天入地,说道:“区区纯阳天罡能奈我何!”
正要一气破去天罡大气,忽见天机子飞身而来,说道:“阿罗那,哪里去?”
那魔意正是天魔之主阿罗那所发,说道:“天机子,你是明知故问!无始魔主所留魔意出世,天魔之中谁能抵挡这般诱惑?”
天机子道:“若是容得你去往下界,岂不魔染一域?还是乖乖退去罢!”
大袖一扬,一道无量清光飞起,粗有数丈,清光之外自有云霞明灭,尽显玄门道法精义。 那清光投入无量魔意之中,未几之间,已然传出连爆之声,那魔意宛如实质,连层层天罡罡云也不放在眼中,但被清光一照,顷刻之间已有三成魔意化为了虚无! 阿罗那身为天魔之主,感情永无起伏,只冷冷传递魔念,说道:“此界竟有无始魔主魔念遗留,正是天魔之圣地,你挡得了我一时,挡不得一世!除我之外,尚有无数天魔主赶来,到时群魔环伺,看你能如何?”
天机子冷冷道:“管你多少魔头到来,我只一力当之!滚罢!”
清光蓦得大盛,一扫之间,已将阿罗那所发魔念尽数轰灭!待得扫灭阿罗那魔念,天机子返回白玉城中,长叹一声,道:“变数愈多,如之奈何!”
地火魔宫时隔千年再度现世,立刻搅动无量风云,不但魔道、玄门或喜或惊,连域外天魔也被惊动,霎时之间,此界已是暗流汹涌,不知多少势力蠢蠢而动。 地火魔宫之中,黑袍已是兴奋的浑身乱颤,沐浴于无边魔性之中,炼魔宗心法本就最是擅长驾驭炼化魔性,甚么域外天魔、心魔、外魔,皆是修行之资粮,魔宫魔性融合了无数高手的一切锻炼而成,自有一种魔道的大圆满、大解脱真意蕴含其中。 黑袍从未觉得如此阔绰,有无边魔性可供挥霍,敞开了炼化,恍惚之间,只觉自家许久不曾有进境的道行悄然精进起来,先是法相更为凝练,接着便是魔性法相成就大圆满真意。 魔道修行境界与道门相同,法相之后便是脱劫。脱劫者,乃度脱劫数之意,到此境界,便有无穷劫数加身,过得去天高海阔,过不去一切休提。 魔道修行为祸人间,作孽无数,因果回馈之下,劫数往往比道门修士大得多,厉害的多。因此魔道修士要渡劫之前,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布下无数后手,或广邀同门好友护法、或祭炼法器、或修炼几门御劫之神通,持续的年头极长,只求万无一失,靠着苦磨之功,一点一点的磨去劫数。 黑袍一声低吟,不由自主现了法相,头顶现出一尊魔相,杳杳冥冥、幽幽沉沉,似有似无,介于虚实之间。炼魔宗当年横压魔道,执掌此界魔门权柄,所传魔法自是精深之极,所传一部根本魔典号为《无始万化元魔经》有无穷玄妙。 传说此魔经便是炼魔宗开派祖师聆听无始魔主讲法,所悟之无上魔道法门。其中所传共有十二尊先天魔相,只要修成一尊,立成魔道巨擘,逍遥天下。 黑袍野心既大,所选魔相便是《无始万化元魔经》所传十二魔相排行第三的肥遗魔相!那肥遗据说乃域外天魔之一族,蛇头双身,四翼六足。 《无始万化元魔经》中所载魔相,多有借用域外天魔之态修行者,此肥遗魔相便是一种。此魔相修成,能放魔毒,魔染诸天,强横之极。 那肥遗魔相一出,一双蛇目之中射出诡异魔光,周遭魔性立被镇压,容得其好整以暇的吞噬。黑袍祭出魔相,当即神情恍惚,虚无缥缈之间,似乎通过魔相与无穷域外世界之中的一尊庞然巨物取得了联系。 那庞然巨物霍然开启双目,犹如两颗太阳星闪动,接着便有一股庞然魔念透过无穷虚空降临而来! 炼魔宗魔经的十二魔相皆有来历,修至大成,便能追本溯源,自无穷域外天魔族群之中摄取精气,壮大自身。此为借外物修行之道,正合魔道精义,炼魔宗便是凭借这等夺取精气的法门,横压一世! 肥遗魔相自本源天魔族群之中摄来无穷精气,修为立时水涨船高,瞬息之间,魔相已然凝实了几分!黑袍狂喜之下,忽听耳边壶老冷冷喝道:“你入魔了!还不守住魔心!”
这一喝如当头一棒,立将黑袍狂喜之情尽数打灭!黑袍一惊之下,急忙收束念头,果然头脑为之一清。再看头顶,一尊肥遗魔相兀自凝立,但哪有甚么天魔精气被收摄而来?反而身外有无穷魔性凝聚,魔性之中似有欢呼冷笑之声,只等黑袍陷入妄境,脱身不得,再来分食他的元神! 黑袍耸然一惊,忙不迭后怕。方才他只顾炼化魔性,难免志得意满,魔心生出破绽,立被魔宫魔性演化的妄境包围,若非壶老乃是法宝元灵,受魔性妄境影响极小,出言提醒,此时他已然深陷妄境,迷失自我,沦为魔性奴仆。 炼魔宗修士对魔性渴望之极,却又忌惮之极,正如一柄飞剑,向外可伤人,向内便伤己。黑袍自魔性妄境中脱出,忍不住大口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