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像钢琴曲一样的声音,很好听。他望向那幅画,鲜血刺眼的红。一抬手,消去了画上的大半血迹,惟留嘴唇处那一抹血染的红,他说道:“画没有脏。”
柳雅芙笑了,笑得那样舒心,那样快乐。萧崎月把画收了起来,系好了交到柳雅芙手中,像是放下了一个莫大的心事。他想马上离开,却又突然想到作为魔界的君主应该越隐蔽越好,留下一张画像是万万不该的。不过,要是没有人说,谁也不会知道这像画的是自己吧?眼神一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就出现了一根银针,只要手指一动,身后的那个女孩就会死掉。说到死,那个女孩不是有病吗?看那样子也是活不了多久了吧,算了吧,萧崎月把针收了起来。柳雅芙听出他脚步的迟疑,便跟了上来,一小绺头发在她的肩头跳跃着:“你怎么不走了?”
“留下杀你灭口。”
萧崎月冷冷地吐出这六个字。“呵呵,你真会开玩笑。”
她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依旧笑呵呵的。“我没开玩笑,”萧崎月决定对她说实话,“我是魔鬼,是坏人。”
柳雅芙愣住了,伸向他的手有些许迟疑,却还是落在了他的肩上:“你不用费心了,我快死了。”
她收回了手,转过身,“但你要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生活在魔界,每天都像是在刀刃上打滚,哪可能好好活着!唉,我也不杀你了,你走吧,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也会死……”柳雅芙猛地转回身,食指准确无误地抵在他的唇上:“不要这样说,别对自己说那个‘死’字。”
一股暖流倏地涌上他的心头,不知为何,他竟落泪了。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黑色的衣襟上,他匆匆地拭掉了泪,又移开了她的手,轻声说:“姑娘,我会好好的。之前那些话,我说着玩的,你忘了吧。”
说罢,转身走了。柳雅芙其实是从雪山帝国搬到这里的,小的时候曾住在宫中,和萧崎月还在一起玩过呢,只可惜,萧崎月不记得了。如果抛开等级和身份的约束,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转瞬间,他们都长大了,再次相遇,却错过了一段执手的年华。那一年她十六,他十八。她并没有因病而死,一个魔鬼和她达成了契约。用美丽的面容换来了一片光明,用自由换来了一颗丹药。当她终于能看见的时候,她拿出自己的画仔细端详,并给它们一一取了名字,待到萧崎月的那张时,她的手停了下来。黑烟一样的头发,眼眸冰冷,窄薄的红唇,柳雅芙脑海中迅速浮现出一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深蓝配白,使他的眉宇之间充满灵气,飘飘若仙。这样的绝色美男,柳雅芙却觉得自己认识他,他在笑,笑得很温柔,像是冲着自己又像冲着别人,画中的他手执一枝玉笛,她与他对望着,仿佛能听见那清脆的笛声。纤长的手指抚过画纸,她想起了三年前他们之间的对话,当时他的意志相当消沉。柳雅芙看着玉笛出神,脑海中忽地闪过一段记忆:两个小孩,一个穿着不俗,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大户人家,另一个却是平常装束。两人在一棵樱花树下玩着,女孩不断用手摸索着,用耳朵判断着男孩的位置。许是因为他跑得太远了,女孩叫了起来“殿下,您慢点……”殿下,这两个字穿越千古的时空回响在柳雅芙的耳畔,嘤嘤作响。那一日自己遇上的,莫不是雪山帝国的二皇子吧?该不会就是那个和她一起玩耍,被她深深喜欢着的二皇子吧?想到这里,她又将手中的画看了个遍,画中的少年衣着上偏向深蓝,没错,他也喜欢深蓝色,那定是他无疑了!柳雅芙又看了半晌,这才拿起笔来在画像上题到“执子之手”,画上的少年依旧波澜不惊的笑着,唇是血染的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是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萧崎月没想到能再次遇上柳雅芙,当他传唤人的时候,她迈步走了进来,萧崎月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她的容貌,她便一声惊叫随手抓起一张面具扣在了脸上。待到她出去时,萧崎月问起别人,都说她是新来的,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本来嘛,低等的仆人,谁会在乎呢?像她这样的侍女魔界有的是,可是萧崎月却偏偏注意到了她。柳雅芙也认出了他,毕竟只过了三年而已。三年,他面容为改,可她呢?夜半无人之时,她摘下面具,对着铜镜独自垂泪。抬手一摸,脸上如同浅浅深深被剜掉了几块肉一般,她不再去看镜中的自己,面对着他,她的心就戴上了一张面具,任凭千呼万唤都不肯摘下。那一次,他问起她的名姓,她没奈何,只得现编了一个名字“青鸟”,从那以后,她便是青鸟。他为了寻求真相刨根问底,不依不饶,而她却因为容貌的丑陋而屡屡退让,避而不答。她只愿跟在他的身边,默默地守护他,注视他,祈祷他平安,这样过一辈子,也好。可当他因触犯法律而受刑时,她终是忍不住了。她几次三番想告诉他自己是柳雅芙,可还是因为没有勇气而放弃了,最后,她料想自己是瞒不住了,这才对雨宁说了一些事,希望她能够参透其中的奥妙,可雨宁这个丫头,偏偏没有往更深处去想,她虽心急却也毫无办法。如今,被萧崎月说破了身份,她也无需再拖着了。那些年少的情谊,那些不尽的缘份,那些过往,萧崎月和柳雅芙的记忆在翻涌着,如今,他们两个就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雨宁抿着嘴,不说话了。“崎月……”柳雅芙终于出声,她这辈子都没这样叫过萧崎月,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我能看见你了,你好美,可是我好难看……我以为……我以为你会讨厌我。”
“傻瓜。”
萧崎月用力地把她搂在怀里,“你的容貌我可以帮你修复,但是如果我们的爱情破碎了,谁能修复呢?爱,从不以美貌为标准,我爱的,是你这个人。”
柳雅芙哭得更厉害了,雨宁的心却是一震。傻瓜?她也是这一行列的吧?以为够漂亮,够聪明就能赢得吴暮思的爱情,可是事实证明:她错了。“嘿,你哭起来才难看咧。”
柳雅芙已经恢复了美貌,还真是倾国倾城,望着眼前泪眼朦胧的玉人儿,萧崎月这样说。“哼,我不难看,你才难看呢!一张臭脸!”
柳雅芙乐了起来。“雅芙,我们像以前一样跳一支华尔兹舞吧。”
萧崎月突然提议。“嗯?可是那种跳法是不对的,你也知道呀!雨宁也在,丢,丢死脸了。”
“没关系,那个就当是我们自创的一种舞,我给它起名叫‘爱的华尔兹’,你看怎样?就在这跳一次,雨宁不会介意的,是不是,雨宁?”
萧崎月说着放了音乐。雨宁当然只能说“是”,于是二人便跳了起来。确实不是华尔兹舞诶,可是却有另外一种说不出的美,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舞步都能划出道道完美的弧线,流泻出爱的光华,而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就像是爱的源泉。雨宁看着他们,甜蜜地笑了,在阵阵音乐声中一遍遍地祝他们和自己幸福。“小汐……”从魔界王宫后院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吼。雨宁站在屋子中央,看着自己收集来的人参和鹿茸散碎一地,还被偷走了大半,气得双眼通红。江若澜那个败家徒弟小汐,隔三岔五就会偷偷跑到雨宁的卧室疯狂搜刮,宝石,金属,药材,弄得满地狼藉,却美其名曰“做实验”。雨宁仰天大吼:“死小汐,你把我屋子都拆了拿去算了!”
“好啊。”
江若澜把一头银发束在身后,显得清清爽爽,居然还,噗!穿了一身西服!雨宁用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视觉神经紊乱。“嘿,雨宁,你好吗?”
江若澜蹲在窗台上,懒懒地打着招呼。“好你个头!你看看,你徒弟干的好事!”
雨宁指着一根人参须子,周围气温下降。“呃……那个,小汐她挺好的,我让她收集材料,她说没有,我就说……”“你就说让她上我这来找?”
“没有,我只是让她尽可能地找!谁知道她找到你这了。”
江若澜很无奈。唉,雨宁只能一声长叹。江若澜这个家伙,明明把你气得不行,却是说不得也打不得,最主要的问题是他太会卖萌,让人怎么下得了手?不知道为什么,这厮最近爱美了许多,他本来就长得漂亮,再一打扮,是越来越妖艳了。他现在每天的事情有条不紊;淘宝,研制魔药,教小汐,吃饭,睡觉。天知道他是如何把每件衣服都穿得妥帖无比,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雨宁曾经幻想他为了穿进一件小尺寸的衣服而苦练缩骨功的样子,唉,残酷的现实啊。现在,小汐整天围着江若澜打转,雨宁真的想不通自己眼中的路人甲怎么到了她的眼里就成了宝了。为此,她不得不放下架子听小汐唠叨那些江若澜的光荣事迹。江若澜,米亚帝国学院306届优秀毕业生,连任三年级长,学生会主席。刚迈入校门时就宣布主修魔药暗杀系,第一学年研制出举世无双的毒药,鸢尾,获最佳药剂师奖,第二学年研制出一闻即死的魔药紫罗兰,获米亚学院高级勋章,米亚帝国皇家魔药学会会员称号,此后荣誉无数。(雨宁险些被小汐的唾沫淹死)据小汐讲,他不怎么听课,时常违反纪律,不满学校的死板教育,所以经常逃课去采集药材。但他不是普通的问题学生,每次考试都科科满分,门门优秀,让人羡慕嫉妒恨。更有意思的是他还很会卖弄色相,弄得男生飙泪画圈,女生兴奋流鼻血。最后,他被冠以“死亡之尊”的称号,人人敬畏,视为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