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科虽然嚣张狠毒,但是却也足够谨慎。 毕竟这么多年跟各种势力轮番打交道,要是只有嚣张狂妄没有谨慎小心的话,他早就凉凉了。 虽然他这个孔是外孔,所谓外孔其实就是原本不姓孔,后来给孔家办事当奴仆,表现好,所以被孔家给赐了行孔。 只有内孔才是真正的孔家嫡系,他们这些外孔说白了就是一群打着孔家招牌的家奴。 这些人虽然在大人物眼中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他们能够成为孔家在外的一方管事,自然也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孔科抓着那些百姓的孩子回到毛阳镇之后,立刻躲入了孔家坞堡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而且还让家丁在加强防守,四角的瞭望塔上都一直安排人值守,但凡坞堡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里面第一时间就能察觉。 所以要想搞突然袭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关鹏带人来到毛阳镇,在观察了孔家坞堡之后,就知道要想拿下孔家坞堡只有强攻一个办法。 但是如果强攻的话,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刘元等人的孩子在孔科的手中。 一旦孔科感受到了威胁,极有可能会那这些孩子来要挟。到那个时候,己方就非常的被动了。 关鹏下令让人将孔家坞堡团团围住,又找来刘元问道:“刘元兄弟,你熟悉这毛阳镇周围的地形吗?”
刘元点点头道:“毛阳镇我以前经常来,以前跟别人贩私盐的时候这周围都跑遍了。别说毛阳镇了,就是泗水县也是熟悉的很。”
说完之后意识到自己食言了,脸上有些尴尬,急忙解释道:“关将军,那是以前。我现在早都不干了。”
关鹏笑道:“我又不是盐政衙门的人,不管你这个。难怪你胆子挺大,原来以前还干过这个啊。”
在古代贩私盐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砍头,能干贩私盐这种勾当的那都是胆子大,胆子小了干不了这活。 历史上最出名的私盐贩子就是元末的时候跟朱元璋争夺天下的张士诚了。 刘元闻言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了起来。 关鹏接着道:“既然你熟悉地形,你就将你带来的人分成几组,将毛阳镇所有通往泗水县的道路都给堵住。一旦发现有人要离开,全部都拦下来。这孔家坞堡易守难攻,我们包围了他们之后,孔科极有可能会派人向泗水县知县求救,所以在我们攻破坞堡之前确保不能有任何人离开毛阳镇。”
刘元一听拍着胸脯道:“关将军你就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一个人离开毛阳镇的。”
毛阳镇说是镇,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聚居区,比一般的村子要大一些,繁华一些,但是有没有县城热闹繁华。 跟后世的乡镇这种基层行政区是两回事。 交代后刘元之后,关鹏来到了孔家坞堡的正面观察里面的情况。 此时已经天黑下来,坞堡四角的瞭望塔上点起了火把,墙头上也插满了火把,将整个坞堡四周照的灯火通明。 显然,孔科已经发现了关鹏他们,为了防止他们趁着夜间强攻,所以点燃了火把来照明。 关鹏见状冷哼道:“以为躲在里面,我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吗?来人,让人想那些瞭望塔上射箭。老子就算砸不开你这乌龟壳,也要让你们晚上睡不着觉。”
很快,一队弓箭手就被调了过来,对着那些瞭望塔开始射箭。 有火把标识目标,弓箭手又是十人一组对准一个瞭望塔集火射击,所以很快黑暗中就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惨叫,还有人体从高处掉落发出的声音。 孔家坞堡里传来一阵杂乱的叫骂声,还有人放箭还击。 可是他们在明,关鹏的人在暗,根本就是徒劳无功,毛都没有射中一根。 一番闹腾后,里面的人也学乖了,熄灭了许多火把。 关鹏则是让人每隔上半个时辰就向里面射上一轮箭,不求杀敌,只求疲敌。 要的就是让里面的人一晚上不得安宁。 而且除了射箭之外,关鹏让人在射箭之后大喊大叫,做出要攻击的姿态来。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让里面的孔家家丁们非常的难受,纷纷破口大骂,但是又无可奈何。 孔科这个时候心里也慌了,本来以为这些人来了之后看到自己的坞堡防卫这么森严,肯定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难而退的。 等这些人退走之后,刘家庄的那些泥腿子们就没有了依仗,就会彻底认怂服软。 自己这一次涨租子的目的就会达成了。 可是没想到这伙人不仅摆出了一副要长期围困的架势来,而且又是射箭又是佯攻的,搞得他一晚上心惊胆战的,根本不敢睡觉。 他开始怂了,他知道这些人这次是来真的,不打下自己的坞堡是不会罢休的。 所以左思右想之后,他叫来了一个心腹吩咐道:“你派人悄悄翻墙出去,连夜去泗水县找徐知县,让他带兵来救我们。就说是有一群山贼正在围攻我们。多派几个人,分开走。”
那心腹犹豫道:“要是那徐知县不愿意来救呢?”
孔科冷哼一声道:“他要是还想继续当他的知县,就必须来救。大明已经没了,现在是大顺的天下了。那李自成要想当稳这个皇帝,就必须有咱们衍圣公的支持。到时候只要衍圣公给李自成稍微提上那么一嘴,他徐知县不仅能继续当他的官,甚至还会往上升一升。为了这个,他都得豁出老命来救老子。”
心腹心中大定,立刻转身离去。 很快,就有几道身影趁着夜色从坞堡后门离开,悄然向着泗水县而去。 然后孔科又召集那些家丁,告诉他们不用担心,自己已经派人去泗水县搬救兵了。 “贼人虽然一直在骚扰聒噪,但是却也没有胆子打进来。等到了白天,没有了夜色的掩护,他们更加拿我们没有办法。只要我们自己不乱了阵脚,等到明天徐知县带着官兵来了,这些贼人不想被内外夹击,就只能退去了。到时候,老爷我重重有赏,人人有份。”
家丁们顿时欢呼聒噪起来,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毕竟孔家的声望和分量在哪里摆着,泗水知县知道后肯定会来救他们的。 这一点他们坚信不疑,因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 孔家坞堡不知道被多少山贼强人打过主意,但是最终都铩羽而归,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经过一晚上的骚扰折腾,孔家坞堡里的人一个个精神不振,哈欠连天。 而关鹏这边,却让士兵们轮流休息,保证了大家的体力。 刘元这边也没有让关鹏失望,天亮的时候带着人押着几个垂头丧气的人回来,笑呵呵地对关鹏道:“关将军,你真是神了,孔科那个王八蛋真的派人去泗水县搬救兵了。不过都被俺们都抓住了。”
关鹏看向那几个被抓住的孔家家丁,冷声道:“我告诉你们,我是齐侯麾下大将。你们若是想活命的话,我问你们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如果不老实,那就只能提前送你们去见阎王爷了。”
说完,让人带着一个孔家家丁走到一旁,开始询问。 “第一个问题,这个大院里面现在有多少人?”
那个孔家家丁却冷笑一声道:“你知道老子是孔家的人,你还敢抓老子?别说什么齐侯了,就是皇帝老子来了都要对我们孔家礼让三分。我劝你最好还是识相一点,把我们放了,免得给你们那位齐侯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看着此人如此嚣张,关鹏都被气笑了。 难怪杨知县对孔家那么厌恶,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家丁都如此狂妄,可想而知那些孔家的嫡系子弟更能嚣张到何等程度了。 关鹏压下怒气,对那家丁道:“如果孔家都是你这样的货色,那真的是自取灭亡了。我杀了你,就会给齐侯带来麻烦?那你也未免太看得你自己,也太看得起孔家了。别说你一个小小的家丁,就是当代的衍圣公敢在齐侯面前大言不惭,齐侯也照样不惯着他。齐侯要灭你们孔家,跟杀一只鸡没有多大区别。”
说完,拔出刀,在那孔家家丁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刀劈下,那人顿时了账。 “剩下的继续审问,不配合直接杀了。这些人平日里欺压百姓,早都是恶贯满盈,就算全部杀了,也不会有一个冤枉的。”
看着倒在地上同伴,剩下的那些孔家家丁们彻底慌了,再也没有人敢拿着孔家当挡箭牌了,该说的不该说都全部秃噜了出来。 这让关鹏很快就将里面的情况搞清楚了。 孔家坞堡里面除了有近百名家丁之外,还有仆役婆子丫鬟等十几人,还有孔科这厮给自己养的七个姨太太。 听说这些姨太太全都是这厮抢来的百姓家的闺女,要么是交不起租子被抢来抵租子的,要么是还不起孔家的高利贷被迫用女儿抵债的。 甚至还有半路抢来的。 其中还有一个关键信息,一个家丁说是好像从曲阜孔家来了一个人之后,孔科才决定将毛阳镇的租子涨到七成的。 具体为什么涨租子,就不知道了。 关鹏判断这个人应该是内孔的人,心道这是一条大鱼。要是能抓到手中,那必然会齐侯攻略兖州府大有帮助。 天色此时已经大亮,看着不远处的坞堡,关鹏却有些下不定决心。 如果此时强攻的话,一来伤亡会很大,二来孔科极有可能会用那些刘家庄的孩子以及那些无辜之人来当挡箭牌,让他们投鼠忌器。 如果不能快速攻破坞堡,那情况就会变得很被动。 因为刚才那些孔家家丁招供的时候,说孔科昨夜派出去了七个人前往泗水县求援。 可是刘元他们只抓到了六个人,也就是说有一个人逃过了他们的封锁,向着泗水县去了。 一旦泗水县知县收到消息,肯定会派人来救,那自己这两百多人肯定不是对手,而且还会牵连到刘家庄的百姓们。 要是身边有火炮就好了,哪怕只有一门火炮,用来对付这种小型坞堡也是手到擒来。 正在这时,一个百户匆匆跑来,兴奋地禀告道:“指挥使,我们的援军到了,而且还带着十门火炮!”
关鹏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向自己走过来的马千户,顿时大喜过望。 “关指挥使,希望卑职没有来迟。”
马千户来到关鹏面前拱手行礼。 关鹏急忙问道:“你带来了多少人?多少火炮?”
“回禀指挥使,卑职带来了两千兵马,以及十门轻型火炮。”
关鹏大喜,哈哈大笑起来:“太好了!有了这十门火炮,咱们中午就能在孔家坞堡里面吃午饭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所有的守备军将士都很是兴奋。 马千户对关鹏说了齐侯沈墨的那道命令,关鹏听说齐侯让自己放开手脚,不要有顾忌的时候,心中原本的忐忑和担心瞬间消失,心情大为振奋。 果然,还是杨知县了解齐侯,自己这一次是赌对了。 “让将士们埋锅造饭,咱们吃完饭后就开始进攻,争取一举打破孔家坞堡,活捉孔科!”
关鹏大声地下达命令。 将士们大声振臂高呼:“打破孔家坞堡,活捉孔科!”
震耳欲聋的喊声传到了坞堡里面,孔科吓得瑟瑟发抖。 外面的敌人来了大量援军,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人影,人数至少上千了。 这让原本笃定的孔科再也无法淡定。 守备军将士们很快吃完了饭,然后开始在坞堡前面列队,十门大炮一字排开,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坞堡的吊桥大门。 孔科在瞭望塔上看到这一幕,双腿一软,差点没从上面掉下来。 在家丁的搀扶下,孔科勉强站了起来,面色如土,全身颤抖。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只不过是给一帮泥腿子涨了租子,竟然就能惹来了这么强大的敌人,甚至连火炮都给弄来了。 这架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攻打泗水县城呢! 我孔科的面子也没这么大吧? 关鹏让人向坞堡里面喊话:“孔科,限你一炷香时间内带着所有人出来投降。如果超过一炷香时间还不投降,那就用大炮来伺候你。你也别指望泗水知县来救你了,你派出去的人都被我们给抓住了。”
孔科一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而这边,泗水知县徐有功见到孔家的家丁之后,也是大惊失色,立刻点起五百兵丁,亲自带着向毛阳镇兼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