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哥儿,你先坐一会。菜都备好了,只等下锅了。你是男人,没有下厨房的道理。烟烟,给墨哥儿泡壶茶。”
陈氏系上围裙,一脸慈爱的将挽着袖子的沈墨推出厨房。 这让本打算大显身手,弥补一下被自己冷落的姜寒酥的沈墨有些隐隐的失落,哪怕是打个下手陈氏也不允许。 前世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爸爸在外面等着吃,沈墨和妈妈在厨房一起做。一开始的时候妈妈不信任沈墨的手艺,只让他打下手。后来慢慢的,变成了妈妈打下手,沈墨当主厨。 儿女成年之后,回家的次数都是越来越少,能够跟父母一起做一件事的时候更是不多。所以沈墨很珍惜每次跟妈妈一起做饭的时光,觉得很温馨,很幸福,也正好让妈妈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可以照顾好自己。 知道儿子能做一身好菜的时候,沈妈妈一开始还是有点失落的。自己养的猪长大了,学会了独立生活,这让一直把子女当做孩子看待的父母在欣慰的同时也会产生一种失落。 现在穿越过来,另一个时空的父母再无相见之日,不能承欢膝下,不能听爸爸吹嘘自己当年在部队的种种,更不能陪着妈妈一起在厨房一边做饭一边聊天,这种另一种形式上的“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深切痛苦其实一直萦绕在沈墨心中,多少个夜里他总是能在梦里梦到前尘往事的种种,每次醒来之后枕头都是湿的。 别人都说他是个狠人,但是那只是对那些不尊重自己,不珍惜的自己的人而言,沈墨内心对于亲情还是非常的渴望和重视的。 只是时空相隔的痛苦无法消弭,只能用忙碌来转移这种痛苦。 自从姜寒酥和陈氏来了之后,沈墨觉得自己心中的痛苦没有那么强烈了,得到了一丝安慰。他心中隐隐有将对父母的思念寄托在陈氏这个准丈母娘身上的趋势。 陈氏毋庸置疑是个开明慈爱的长辈,但是她毕竟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觉得男人下厨是一件不合规矩,不体面的事情,尤其是沈墨如今还是一方势力的主君,更不可能让他去下厨了。 沈墨当然明白这一点,所以些许失落之色也只是在心中一闪而过,没再勉强为之。 毕竟自己跟陈氏相处的时间还少,以后慢慢了解了再做些改变也晚。 姜寒酥从沈墨来了之后一双眼睛就一直在他身上,虽然沈墨刚才的情绪变化只是短短一瞬,但还是被她敏锐的收在了眼底。 她想到了什么,看向沈墨的眼神更多了一份心疼,拉着沈墨的手出了厨房,将他按在院子里的石卓旁轻声道: “墨哥哥,我跟着丰韵楼的大师傅学了一道‘大盘鸡’,今天做给你吃。如果不好吃的话你可不许笑话我。娘最拿手的是做鱼,今天一大早就亲自去城外码头边上的鱼肆买了三尾大鲜鱼,说要给你烹制鱼汤。娘做的鱼汤可鲜了,你一定不会失望的。还有小白,她今天也有拿手菜要献宝的。总之呢,今天厨房是我们三个的地盘,你今天就乖乖等着吃好了。以后等你闲了,你再做菜给我们吃,好不好?”
看着眼前柔声细语,笑意之中带着关切的清丽少女,沈墨笑着点点头道:“好,那我等着。”
说着看了一眼厨房,发现陈氏看不到自己这里,轻轻一拉姜寒酥的皓腕,在她猝不及防之下对着她的樱唇啄了一口。 姜寒酥脸一下子红了,美目轻嗔,那一瞬间的娇羞风情看的沈墨心中一荡,差点有化身人狼的冲动。 不过好歹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初哥,再说还有丈母娘就在旁边的厨房,就算有什么想法也得忍着。 准丈母娘虽然没有看见,但是院子里劈柴的青竹和紫竹两个却是看的目瞪口呆,小脸红红,心想这个姑爷好大胆啊。 因为被姜寒酥挑明心思,又正好看见沈墨到来,而借口躲到厨房的白映波看见姜寒酥出去,心中发虚,生怕她将自己的小心思告诉了沈墨,那就丢人丢大了。 所以一直偷眼瞧着二人动静,却恰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被狗粮塞了满满一嘴,一下子对于姜寒酥的大盘鸡还有陈夫人的鲜鱼汤的期望都降低了许多。 烟烟泡了一壶茶放在沈墨面前,他笑着点点头,圆乎乎的小丫头脸一下子红了。 虽然不能进厨房,但是沈墨也没有坐下等着吃。左右瞅了瞅,过去将青竹紫竹两人劈柴的活给抢了过来。 两个小丫头虽然练过功夫,但是毕竟是普通人,哪里比的上沈墨这种开挂的选手,呆呆的站到一旁,看着沈墨一斧头一个,不一会就将一堆柴火劈完,而且还给堆放的整整齐齐,脸上一点汗珠都没有,简直轻松的就跟玩似得。 劈完柴火,沈墨又看到了院子角落里的水井,然后又用井口上的辘轳打水,将厨房门口的两个大水缸给灌的满满当当的。 丰韵楼的后院都是女眷,所以没有男人,平时的各种粗活都是烟烟紫竹青竹这三个丫头做的。 沈墨的一番动静,厨房里的三个女人显然也看到了,姜寒酥脸上是笑意,陈氏则是诧异,白映波则是嘟着嘴吐槽道:“像极了毛脚女婿第一次上丈母娘家的抢着干活的样子。”
一句话成功逗笑了姜寒酥母女两人。 沈墨终于找不到活干的时候,饭菜也做好了。 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了饭菜,最中间的是姜寒酥做的大盘鸡,旁边的是陈氏做的清蒸鱼红烧鱼还有一盘鲜鱼汤,白映波做的则是一道湘西酸肉。 除了这些肉菜,还有五六样素菜。 每一道菜分量都很足,显然众人明显是准备了一天的。 众人围着石桌坐了一圈,就连三个丫鬟都被沈墨叫过来一起吃。众人也都知道沈墨的规矩,所以也不诧异。 白映波还拿出来一坛花雕。花雕酒,状元红,女儿红,它们其实都是同一种酒,是从古时“女儿酒”演变而来,但因饮用的情境不同而又不同名称。 花雕酒又名状元红和女儿红,相传古时江浙地区的人都会自家酿黄酒,因为想送人但苦于一般的器皿不够精细,所以就请人烧制一些外面雕有龙凤、花草、鱼鸟的瓦罐或土罐,因此装在此类器皿中的黄酒被尊称为花雕。 花雕是黄酒,所以男女都可饮用。有了酒助兴,几杯酒下肚之后,本来还有点局促的气氛一下子就活跃轻松起来。 再加上沈墨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又是个惯会调节气氛的高手,三言两语引得众女笑声不停,就连陈氏也好几次都掩嘴轻笑。 对于一桌子辛苦做好的饭菜,最好的赞誉就是全部吃光。 这对于沈墨这个大肚汉来说,自然轻而易举。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盘子都被沈墨一扫而空,就连大盘鸡里用来入味的蒜瓣都被沈墨吃的干干净净的,看的姜寒酥眉开眼笑,开心不已。 吃完饭,烟烟他们三个丫头去厨房收拾,白映波则重新泡了一壶茶,四人坐在石桌旁聊天。 沈墨给陈氏倒了一杯茶,然后道:“伯母,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咳嗽还很频繁吗?”
陈氏有旧伤,常年咳嗽,沈墨之前给找了几个郎中会诊,这段时间一直在喝药。 陈氏笑道:“我好多了,现在咳的次数越来越少了。现在不用跟过去一样担惊受怕了,每天又没什么事情,现在就盼着你跟小竹子早日成亲,然后生个孙儿给我带了。”
沈墨显然也没想到准丈母娘如此自然的将话题就转到了催婚上面,不禁有点尴尬,姜寒酥脸瞬间红了,拉着母亲的手低声羞道:“娘,你说这些干嘛啊!”
陈氏看着不好意思的女儿,忽然正色道:“小竹子,今天墨哥儿正好也在,有些心里话我就当着你俩的面说一说,你们也都听一听。我知道墨哥儿是个有主意的人,如果我说的不中听,你也别放在心上。”
姜寒酥急忙看了沈墨一眼,又看看自己娘亲,大概也知道她要说什么,使劲摇头示意不要说,但是陈氏却当做没看见,对沈墨道“墨哥儿,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话一说,姜寒酥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偷偷看着沈墨。 沈墨心中一突,脑子快速运转起来,最后瞅着姜寒酥脸上期待又紧张的表情,试探着问道:“是小竹子的生日?”
姜寒酥闻言嘴上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生动起来,显然非常开心。 陈氏也笑了起来:“墨哥儿能记得就好。”
猜想被肯定,沈墨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姜寒酥道:“小竹子,我给忙忘了,没有给你准备礼物。回头我一定给你补上。你想要什么,哪怕是康熙的玉玺我回头也给你弄过来。”
这句玩笑话一下子把姜寒酥给逗的眉眼弯弯,白映波则嘟着嘴又感觉被塞了满嘴狗粮,陈氏再一次露出了姨母笑。 陈氏摆摆手道:“不需要什么礼物,你在前面做大事的,我们这些女人不给你添乱就好了,还要什么礼物。我要说的是你俩的婚事。小竹子已经满了十八岁了。这年龄搁到别家的闺女都抱孩子了。我知道墨哥儿你志向远大,但是这乱世之中,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这辈子已经见过太过生死了,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早点成亲,那些虚礼之类的就不用太讲究了。你们成亲后有个孩子的话,我这心里也能安定下来。有了孩子,你在外面专心做你的大事,我跟小竹子给你在家带孩子。万一,我说万一,沈家也算是有后了,你爹娘还有你祖父在泉下也都会安心的。”
陈氏说这些的话的时候语气很温和,但是神情却相当认真,显然也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才会说出来的。 沈墨静静的听着,看着旁边的姜寒酥头垂的越来越低,脸越来越红,还一个劲在桌子下面拉着娘亲的衣袖,显然是很不好意思了。 她再大方爽朗,毕竟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而且还是个古代的少女,听着娘亲这般露骨直白的催婚岂能不羞臊? 不时的还看一眼沈墨,眼中带着歉意,大概是觉得母亲的话会让沈墨为难。 陈氏说完之后,看着沈墨,等他表态。 沈墨伸手过去把姜寒酥的小手握在手中,然后对陈氏郑重道:“伯母,我父母家人都不在了,你就是我唯一的长辈。能娶到小竹子是我的幸运,能有您这样一位长辈更是我的幸运。您的一片苦心我也都能理解。这样吧,我回去准备一下,三天后过来下聘礼,然后再定一个好日子成亲,您看如何?”
虽然说父母长辈都不在了,而且生在这种乱世,不用按照传统婚礼那样走“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那么复杂的流程,但是也不能太随意了,毕竟两世为人,结婚还是头一次,怎么着也得正式一些。 陈氏听了沈墨的话,脸上的一缕担忧瞬间消失不见,一下子露出了灿烂的岳母笑,拉着早就因为开心而脸发烫的女儿的手和沈墨的手叠在一起,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听我的,你也别下什么聘礼了,左手倒右手,以后都是一家人,没那个必要。至于日子,我早都看好了,三天后,也就是三月二十五,正是个适合嫁娶的好日子。你三天后抬着轿子来接人就行,娘这边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沈墨都听傻了,从来结婚都是男方着急,女方各种刁难,要房子车子票子,各种要求层出不穷,结个婚能让男方掉层皮。结果到了自己这里,全都翻过来了,不仅啥都不要,而且还生怕自己不愿意。 这样的丈母娘简直是感动大清啊。 沈墨看看姜寒酥,她也有点听傻了,带着委屈道:“娘,你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啊?女儿还想在你身边多陪陪你呢。”
陈氏毫不留情的拆穿道:“你当娘不知道你天天巴巴的等着墨哥儿过来找你,天天守在门口跟个望夫石似的。早点嫁过去,娘看着也不心烦了。”
姜寒酥羞得差点把头钻到桌子下面去。 丈母娘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沈墨要是还拒绝,那还是人吗? 他立刻道:“好,我一切都听伯母的。”
陈氏故意板着脸道:“还叫伯母?”
沈墨多机灵啊,嘿嘿一笑,立刻改口道:“是,娘,孩儿错了。我跟寒酥成亲了,您不光是我的岳母大人,也是我的亲娘。”
这话听得陈氏开心的眉飞色舞的,一手拉着女儿,一手拉着女婿,口中连连叫着“好孩子”,整个人一下子显得精神了许多,荣光焕发的。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姜寒酥脸上幸福的神情更是难以抑制,看着沈墨的双眼更是柔情似水,还多了一份期待和羞涩。 看着陈氏三言两语就定下了三天后成亲的事情,一旁的白映波简直惊呆了。 陈伯母也太雷厉风行了吧? 不过看着姜寒酥脸上的幸福,白映波忽然心中一片悲凉,感觉自己可怜又无助,吃了一嘴的狗粮也就罢了,最后还要遭受如此暴击,瞬间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陈氏多细心一人啊,瞅了一眼可怜无助的小白姑娘,忽然又对沈墨道:“墨哥儿,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
沈墨拍着胸脯道:“娘,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答应您。”
陈氏笑呵呵道:“墨哥儿,你介不介意一次娶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