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寇军第一轮箭雨落在头上,邓氏乡勇的阵列立刻产生了骚乱,被射中的惨叫哀嚎,没被射中的左右闪避,原本还算整齐的阵列一下子乱了起来。 邓弘业拔出刀大声喊叫命令乡勇们冷静,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好不容易有点起色,荡寇军的第二轮箭雨又兜头落了下来。 邓氏乡勇们这下立刻崩溃了,任凭邓弘业怒骂呵斥,甚至拔刀砍死了好几个乱跑的乡勇都无济于事,纷纷掉头就向后面逃跑。 后面的乡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裹挟着一起转身跑。 邓弘业大骂一声,也只好带着一群心腹家丁转身逃跑。 铁牛对这种情况早有准备,毕竟对方只是一群乡勇。跟荡寇军比起来,就是一群彻头彻尾的乌合之众。 弓箭手的箭刚射出,一百名长枪兵就挺着长枪冲了上去,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如果把弓箭换成大炮,这就是一次完美的步炮协同。 铁牛也大吼一声拎着狼牙棒冲了上去。 两百弓箭手和两百火枪兵也顾不上列阵了,一起拔出腰间的短刀跟着冲了上去。 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肯定不能落后。 乡勇们被荡寇军追的哭爹喊娘,也就是仗着他们本乡本土熟悉地形,又没有如荡寇军士兵一样着甲,所以速度上有些优势。 两千乡勇在两轮箭雨中死伤也就一百多人左右,剩下的都被追的四散奔跑,许多人趁机跳到了水田里逃跑。 水田虽然此时水不多,甚至许多还都干涸了,但是对于穿着甲胄的荡寇军士兵来说却极大的限制了追击的速度。 反倒是那些乡勇,许多人甚至甩掉鞋子逃窜。 铁牛见状,大喊:“追那边打着旗子的!”
打着旗子的正是邓弘业和他的一群心腹家丁,这货骚包的很,给自己弄了一面“邓”字认旗,美其名曰方便指挥,鼓舞士气,还让一个心腹家丁扛着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边。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个心腹家丁是个实心眼的,看见主子跑了,他也扛着旗跟着跑。 反正主子到哪他就到哪。 邓弘业只顾着跑,也没注意这事,结果跑了半天,回头一看,差点没吓死。 那反贼大军全都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狂追,其他人根本就不管。 一个家丁大叫道:“四少爷,肯定是因为你穿的盔甲太明显了,赶紧脱了吧。”
邓弘业一听有道理啊,急忙手忙脚乱的解下身上的皮甲扔掉,然后继续狂奔。 又拼命跑了一会,扛着旗子的家丁大喊道:“四少爷,反贼又追上来了!”
邓弘爷回头一看,荡寇军还在自己后面紧紧跟着,他差点崩溃了。 盔甲都脱了,这遍地都是逃窜的人,为什么就追着我不放啊! 扛着旗子的家丁又大喊:“少爷,快跑吧,反贼追上来了!”
邓弘业这才反应过来,敢情是这货一直给反贼指路了,气的大骂道:“你赶紧把那破旗给老子扔掉!”
抗旗的家丁死心眼,摇头道:“少爷你说过的,人在旗在,人亡旗亡,我还活着,旗子当然不能扔!少爷,你放心吧,你去哪,旗子就在哪!”
邓弘业气的差点吐血,当初觉得这位是个实心眼的靠谱,才让他打旗,可谁想到心眼实诚的都成智障了。 他不想再跟这货废话,一脚将他踹倒,然后继续逃窜。 那扛旗家丁很是委屈,不知道四少爷为何突然这么暴躁,愣了一下爬起来抗起旗子又追了上去。 可是就耽误了这么一会的功夫,铁牛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 凡是没有立刻跪地求饶双手抱头的,直接就是一狼牙棒招呼过去,每次都是搞得红的白的四处乱溅,场面十分恶心。 看见铁牛跟这样的杀神,还跟着邓弘业的家丁们早就肝胆俱裂,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四散奔逃。 邓弘业以及紧跟着他的“邓”字大旗周围一下子就空了出来。 铁牛奔了过去,邓弘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举手求饶道:“将军饶命,邓氏愿降……” 话还没说完,就被铁牛一棒子砸碎了脑袋。 “现在想降了,晚了!呸!”
铁牛往邓弘业的尸身上啐了一口骂道。 旁边依然在怀里紧紧抱着“邓”字大旗的家丁整个人都吓傻了,瑟瑟发抖。 铁牛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叫什么名字?”
抗旗家丁一愣,脱口道:“我叫邓大春。”
铁牛笑道:“邓大春,你干的不错,立功了,我给你记着。”
邓大春一脸茫然,自己不就是打了个旗吗,怎么这贼将却说自己立功了。 铁牛不管他,带着人向着邓氏大宅扑过去。 邓大春这时候又看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四少爷,忽然跪倒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四少爷,你咋就死了呢?你不是说咱们一定能赶跑这些反贼的吗?你交给我的旗子还在啊,你怎么就先死了呢……” …… 邓氏族长邓念祖听说儿子带的两千乡勇跟反贼一个照面就崩溃了,儿子也被贼将砸碎了脑袋,吓得面无人色,急忙下令让人紧闭大门,让家中所有的家丁男仆都拿着家伙去守门。 一群女眷躲在内宅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邓念祖对老妻道:“莫哭了,对抗反贼都是我一人的错,我听说那反贼不杀妇孺,只要我一死,反贼应该不会为难你们的。保住性命,弘济以后会给我们报仇的。”
一群女眷闻言哭声一下子小了许多,许多人看着他的眼神开始充满期待。 邓念祖气的差点直接背过气去。 他叫了一名心腹家奴进了屋子,写了一封信交给他,吩咐道:“我死后,你立刻去赣州找我儿弘济,让他以后一定要给我报仇。”
说完踩着凳子将脖子套上了房梁上拴好的绳套,准备自我了断。 心腹家奴还在一旁抹眼泪劝道:“老爷你莫要想不开啊,事情也许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呢!”
千古艰难唯一死,邓念祖虽然下了寻死的决心,可是事到临头,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那心腹家奴看自家老爷犹豫不决,又听见外面反贼的劝降声:“只诛首恶,投降免死。所有家奴都能分田……” 看着还站在凳子上不肯去死的老爷,忽然一咬牙,一脚将邓念祖脚下的凳子踹翻。 邓念祖猝不及防之下就挂了上去,挣扎了一小会就没了动静。 心腹家奴这时候又恸哭起来:“老爷啊,你是个大善人啊,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这边哭声一响,外面的女眷全部跑了进来,一看邓念祖上吊了,一个个又大哭起来。 只是有些哭声怎么听怎么像是在笑。 片刻后,铁牛看着挂在空中来回晃悠的邓念祖,轻哼一声道:“这老东西倒死了个便宜。”
伺候邓念祖归西的那个心腹家奴谄笑着奉上一封书信道:“将军,这是邓念祖写给他儿子邓弘济的信,小人不敢隐瞒,还请将军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