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是化人场的帮工,前来领取这十天的俸禄。”
景瑜一脸憨厚的站在殡仪司大堂门口,在他前面是一个身穿褐色长袍,面容丑陋,嘴角有颗黑痣的吏目。 “恩?化人场的?”
郑余看了一眼景瑜,他没反应过来化人场怎么会来殡仪司领取俸禄。 郑余是刚入职殡仪的吏目,对于化人场的情况还不怎么了解。 但是当他看见景瑜俊俏的面庞后,心中的怒火‘噌’的升腾起来。 他这个人呢,原本长得就不好看,原先媒婆介绍了几个大家闺秀全都因为嫌弃他的容貌而拒绝婚事。 无奈之下,媒婆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他介绍了一个寡妇。 郑余觉得自己长成这样还能娶到媳妇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所以对于寡妇也没什么忌讳。 况且他家里面只有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老父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这里都是狗屁,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 两人见面以后迅速敲定了婚事,还没到几天的时间就拜堂成亲。 成亲以后,郑余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这样的话,媳妇在面对街坊邻居的时候也能有个炫耀的资本。 所以他把近些年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通过贿赂捞了一份差事。 郑余现在还记得,那个把他所有积蓄都拿走的人对自己说的话。 “小郑啊,你这点钱呢,虽然不多,但是也不少。 我可是费尽了关系才帮你安排了一个差事,到时候你可不要觉得工作辛苦啊。”
“夏哥,您这是不相信我啊,您给我安排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觉得辛苦,以后还需要多多仰仗您啊。”
郑余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贿赂的人乃六扇门的捕头,他原本的想法就是通过这个人混进六扇门,以此来刮收民脂民膏。 事情办完以后,郑余拿出身上仅剩的零钱买了好酒好肉,跟媳妇一起在家里庆祝。 他的媳妇在得知自家相公竟然能够混入六扇门,心中不由觉得自己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夫妻俩在自家小屋里面推杯换盏,相敬如宾,就连躺在床上的老父亲都咧着嘴,不停地发笑。 他们都在憧憬往后的幸福日子。 可是这样‘憧憬’,却在第二天被击得粉碎。 郑余并没有进入六扇门,反而被丢进了殡仪司,成为了一个什么事情都要办的吏目。 他没敢去找‘夏哥’,因为人家确实把事情办了,只不过跟自己想象中的天差地别。 媳妇知道这件事情以后,原先温柔贤惠的面容变成了泼辣恶毒的嘴脸。 觉得他长得不好又是殡仪司的吏目,指不定会把脏东西带回家。 郑余从来没有反驳过。 毕竟,他觉得自己这种人能够娶到媳妇,已经是上天给予的恩惠。 可是呢,最近他的媳妇经常为了一点破事跟他吵架,甚至愈发放肆起来,不仅对他拳打脚踢,还时不时的跟邻家汉子眉来眼去。 郑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苦闷之余总是思考那小子除了长得俊俏一些,到底还有什么好? 至于他今天早上为什么会跟媳妇吵架。 原因还在于邻家汉子。 媳妇成天拿他的相貌和工作说事儿,总是把他和邻家汉子作对比,明嘲暗讽的骂他是一个长相丑陋的窝囊废。 郑余心里气不过,略微辩驳了几句以后,竟然被媳妇赶出了家门。 他心里面憋了一肚子火,所以对于模样俊俏的景瑜,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景瑜可不知道郑余的事情,他看面前这个人没什么动作,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试图以此来作为提醒。 这一敲可不打紧,郑余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脸上涌现出怒气,嘴角的黑痣随着肌肉来回抖动。 “敲什么敲?!一个帮工还敢来殡仪司撒野。 要钱是吧,把你的身份证明拿出来,然后到旁边等着。 今天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给你钱。”
景瑜被这番话弄得有些窝火,自己还等着拿到钱去白府里面帮忙处理丧事,不曾想在这儿碰了一鼻子灰。 再者说他身上只有守夜司令牌能够证明身份,难不成领个俸禄还要把守夜司给搬出来?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哟,这是干嘛呢,怎么有人来咱们殡仪司办事。”
周主薄剔着牙从门口走进来,褐色的袖子随着动作来回摆动,看见景瑜以后明显愣了一下。 “你是?”
周主薄面容和蔼,能来殡仪司办事的无非两种人,第一种是过来安葬亲人的家属,第二种是过来领取俸禄的化人场。 可以让殡仪司安葬的人,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可以让殡仪司心甘情愿掏钱的人,身份地位同样尊贵。 简而言之,无论是哪种人他们都惹不起。 “这位大哥,您好。”
景瑜面色稍微缓和,拱手对着周主薄说道:“我是化人场的帮工,前来领取这十天的俸禄。”
“哦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周主薄拍着脑门,恍然大悟道:“小郑啊,快去把化人场的俸禄拿出来,就是放在中郎桌面上的那几个锦囊,小心点别给摔了!”
周主薄吩咐完郑余,面容和蔼的看向景瑜,语气温和:“我是殡仪司的周主薄,你可以喊我老周。 小兄弟是刚来化人场的吧,以前也没看见过你,这次我们也算是认识了,以后常来往啊。”
“周主薄您好,我这个月才来的化人场。 今天周宁和钟卫有事过不来,所以是我过来拿俸禄。”
景瑜看了一眼周主薄,这个老小子跟吏目的态度天差地别,想必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欢迎欢迎,小郑这个惫懒货也不知道给你倒茶,稍等片刻,我去给你泡。”
“谢谢周主薄,不用了。”
“没事没事,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我刚才来的时候水喝多了,现在正想入厕。”
周主薄被景瑜的话弄得一愣,幸好这个时候郑余拿着锦囊走了过来。景瑜也没和他们客气,把东西揣在怀里,道了一声‘告辞’,直接离开殡仪司。 “周主薄,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长得不好看,性格还这么恶劣。”
郑余对着景瑜的背影吐出一口浓痰,在他眼中长得俊俏的人都该死。 啪! 周主薄抬手拍在郑余后背之上,力气前所未有的巨大。 “他是你惹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