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们的这个心愿很快就实现了。因为导演要求加几个镜头,加几个人物形象,他发现陶明挺上镜的,人也勤快,就给他添加了几句台词。陶明高兴得不得了,很尽心尽力地去练,不想,他一次就过关了,一气呵成。殷音也没料到,陶明会有演戏的天赋,实感意外,也非常开心,还幻想着,要是有好的机遇,说不定他干演员这行很行呢,所以就有了更多的期盼。而事实上,也如她所料,陶明在剧组里是越来越受重视,每天进步很快,所以他完成了这部戏后,又有导演找他参演一部电视剧,演个小配角,也是清朝剧,叫《刁蛮公主》,这里面他的台词就明显增多了,戏份自然增加了不少,酬劳也大大提高了。殷音闻听陶明的喜讯很开心,所以总会抽空跑去影城探班,充满了好奇心去了解拍摄工作。然而这次去的时候,殷音却看到陶明和执行导演之间有些摩擦,关于演戏有点争论,双方闹出了不愉快。殷音很担忧,就问陶明出了什么事。陶明则说无大碍,就是争论一些观点,都是工作问题。而殷音却在旁听到那执行导演叨叨着,说了陶明一堆不好,说他无名小卒敢给导演提意见,还要求改剧本台词,连人物设定都要修改,简直不知天高地厚。那导演一直愤愤着,也引得殷音为陶明担忧。殷音就再去问陶明。然而陶明被总导演和编剧及其他工作人员围住,都在说陶明的不对。被牵扯其中的还有女一号,某位康姓的台湾籍二线明星。那康小姐也戴着戏装,不屑地看着陶明,说:“难道,你也对我演的戏有意见吗?你才入行多久?你知道我是谁吗?”
陶明见那女明星火了,忙解释着:“康小姐,您误会了,我不是说您演戏有问题,而是剧本设定人物时,本就有缺陷,这不是您演的问题。”
那女明星听到后,也不好再发火,而怪腔怪调地说:“哦,那您说问题出在哪了?要怎么修改呢?”
陶明恭敬地对大家说:“在下认为,片名虽叫《刁蛮公主》,但不管怎么刁蛮,也得符合常理,符合传统礼教才对,表现得太过了,那就不是公主了,而是市井的泼妇,与‘公主’二字相去甚远。”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表现得太过了?我演得怎么不对了?”
康小姐不满地问。陶明耐心说:“我再重申一遍,不是康小姐您演的不对,而是人物设计的本身就有问题。古时候的女子,不可能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她贵为公主、皇后,也都十分遵守礼教的。我不否认会有女子天生活泼好动,性情乖张,可还都是有一定礼数的。哪怕自己的身份再高,也不会随意目中无人,说话也是温文尔雅,谈吐不凡,因为贵族小姐们都受了良好的教育,行走坐卧都是非常讲究仪态美的。她们可以性格活跃,但是体态一定是优雅的,这是从小受到严格的家教的结果,绝不可能在市井上随便跟个仆人就逛街,还大摇大摆地走着,完全不符合当年的时代特点。所以,有些桥段虚构的就太离谱了。比如女性会反串女扮男装出行,实际上是行不通的。过去汉族妇女是裹脚的,脚已经畸形长不大了,就不可能像男人那样稳当地迈着方步走。而清代的满族女子虽没有裹脚的习惯,但贵族妇女习惯穿的是花盆底的鞋,穿惯了那种鞋子,跟踩平底鞋的感觉是不一样的,走路的姿势都与花盆底鞋子相配、相协调。若突然换成男子的鞋子,女子走路时就会肢体不协调,变得不阴不阳,很难看,也走不成,因而一些编造的情节就显得太假了。”
康小姐和部分剧组人员听了有些不屑,那执行导演就撇嘴说:“假?演戏本来就是假的,要不怎么叫演戏呢?哼,也不知你是哪跑来的,敢跟我们吹毛求疵,你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我只是就事论事,也是想把戏演好,并没别的意思。”
陶明极力解释着,“如果做的太假,观众一眼看破,这戏看着就没意思了。我们演的是过去的时代,就要符合过去的礼法,否则就不是古装戏了,而是现代戏。过去的大家闺秀就该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跟现今时代的女性是有很大区别的。否则还看什么古装戏,直接演现代的不就行了。既然是演古装,古代女子的行为体态必然是举止端庄,哪怕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娘,说话或行事的礼数也不能错,否则容易给人误解是不良妇女。你们也都知道,古代女子都喜欢在头发上插上金簪银钗,喜欢戴耳坠,而不是耳钉,知道其中的缘由吗?可不仅仅是为了好看。那金簪上多是带穗子的,耳坠也有坠子,自然垂下,能灵活摇摆。而这些除了美观外,最主要的是用它们来规范女子行为的。如果女子的动作过大,那金钗上的穗子就会乱晃,耳坠子也会摇摆过度而打在脸上,那么整体仪态尽失,显得非常失礼。所以真正的大家闺秀是笑不露齿,举止端庄,仪态优雅,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回头动作,也做的很讲究,她会稳当地连头和身子一起转过去,而不是只回头,不动身子,那样耳坠子肯定打在脸上了。这样讲究固然觉着麻烦,但形态上看起来很美,女子的举止体态是以美为前提的,而不是以方便为基准的,这就是古代和现代的区别。若表现不出这些区别,那就很假。所以我说了这么多,就是在说,戏里的公主不该太放浪形骸,应该是男女有别,是在一定的行为约束下表现其特殊的性格和品质,不能忽略了时代背景。”
陶明的这一大套话,说的那些人眼睛瞪的发直。后来还是总导演说话了:“小陶呀,我知道你很认真,可这毕竟是给现代人看的戏,谁还会计较那些细节呢?倘若什么都要符合过去的礼数去编排,那好多情节就无法形成了,故事也就不好看了。”
这时康小姐插了话:“导演,别跟他废话了,他懂什么?没入行多久就跑来给别人指手画脚的,他一个外行人算什么嘛?就算演得不符合古代的礼法,谁又能知道,能看得出来呀?大家都知道是演戏,看完了乐呵一阵就完了,谁还计较那么多?真是多事!再说了,怎么证明他说的就都是对的?谁去核实呀?谁在古代呆过呀?真是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浪费人时间!导演,要是改戏的话,我先前的不就都白拍了吗?我可没时间再改了,我档期不允许!”
康小姐一个劲瞪着陶明,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嘴里还哼哼唧唧呢。陶明还想对康解释,然而总导演发话了,叫编剧听好,后面的剧情要多注意了,尽量贴近当时的社会风貌,别太偏离了。说完,总导演就要散掉人群,继续开工。而陶明还有话要说,急忙拦住了总导演:“导演,先别走呢,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哎呀,小陶呀,咱们工期紧张,耽误不起时间,多延长一天就多一天的费用啊。”
总导演为难地说。“我知道时间紧迫,可是台词上却有重大失误,这错误太明显了,不能忽视啊。”
“什么错误啊?”
导演皱着眉头问。“咱们的剧情是以清朝初期为历史背景的,讲述的是康熙皇帝时期的事,虽然是杜撰,但有些历史常识不能错,不然,会贻笑大方的。”
陶明严肃地说。“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历史常识?”
总导演有些不耐烦了。“就是关于对康熙的祖母,孝庄太皇太后的称呼,咱们在演戏的时候是不能直呼其为孝庄的,而太后本身也不能自称为孝庄,‘孝庄’这个词是谥号而不是名字,是古代君主、诸侯、大臣、后妃等具有一定地位的人死去之后,根据他们的生平事迹与品德修养,评定褒贬,而给予一个寓含善意评价、带有评判性质的称号。试想,孝庄是太皇太后死后才拥有的称号,她生前又怎么会知道‘孝庄’这个名称呢?显然不符合逻辑呀,这不是严重的谬误吗?”
总导演瞪起眼睛,吞吞吐吐地说:“你说的这个问题,谁……不知道?我,我会弄错吗?可你说怎么办?后人只知道孝庄这个称号,在戏里不说孝庄,那说什么?又该怎么称呼康熙的祖母?不让叫孝庄,那观众知道说的是谁呀?你以为就你知道所谓的常识,别人就不知道吗?”
导演说的话有点没底气,他心里在发虚,脸色也不好,心想陶明这小子真难缠,拍完戏拿了钱就得了,还他妈的那么多事,要多烦人有多烦人,就想陶明的戏赶快拍完了走人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