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音一看是房东来了,就不冷不热地说:“怎么今天又有空来了?”
“哇!看你说的,什么叫‘又来了’?看样子,不太欢迎我啊!”
房东斜眼瞄着殷音,又继续张望着。殷音爱答不理的,耐着性子说:“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鼓起眼睛来,说:“我该问你出什么事了?我一回家,就看见楼道里全都是水,你这是养鱼场啊还是水漫金山呀?你俩搞什么呢?”
殷音这才想起楼道楼梯上还流水呢,慌忙道:“糟了,我只顾忙家里的,这就去擦楼梯。”
她刚要找拖布,陶明就拎着拖布走到门口,说:“我去吧,你刚才也忙活半天了。”
殷音正犹豫要不要他去呢,就听房东阴阳怪气地说:“呦,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也干这种粗话呀?多可惜了呀!”
殷音听了刺耳,很反感房东这妖媚样。陶明只礼貌地对房东笑笑,就去给楼道拖地了。房东向陶明抛了个媚眼,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屋,感觉屋里湿气腾腾的。她四处查看着,瞧了瞧地面和家具以及电器,就整着脸子对殷音说:“最好收拾干净喽,别以为不是自己的房子就不爱惜,家具和电器可别给我毁了,要是被水泡坏了,我可找你赔偿。要知道,我对你们可是仁至义尽了。谁不清楚这地段房屋租金是多少呀,我可没按官价走,给你们优惠不少了,只收了你们三个月的房租,还是最低价的,又没要你们交押金,已经是施舍了,可别不珍惜别人对你的好意,你尽心尽力维护这房子才行啊。照你们这样折腾,我受的了吗?”
殷音很不爱听她这话,有心跟她吵,后来一想她这个人的文化素质和平时的为人,就懒得跟她掰扯,只淡淡地说:“艳姐,您要是觉得我们租户不合您心意,您大可再找别的租客,只要有新人来,我们就搬走。不过,你要退还我们剩余的租金,咱们可是签了合同的。再说了,家具、电器等所用之物,并不是我们才用的,先前也有租客用过,怎么就知道不是他们弄坏的,而是我们弄的呢?这不好说清楚吧。”
“唉,你……”女房东被噎得差点没话说,她想发火,可也不好撕破脸,就怪里怪气地说,“是谁弄坏的,该是谁的责任我自己心里明白,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您是明白了,可我不明白呀!还是双方都清楚得好,才容易办事呀。”
房东眯着眼看着殷音,心想这妮子虽涉世未深,但到底是文化人,有点头脑,嘴皮子也灵巧,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还真不能小瞧了她。房东不屑地扫了殷音一眼,道:“哼,你呀,别仗着自己脸蛋漂亮就跟我这耀武扬威的,有本事利用你的天生优质资源到外边赚大钱去,跟我焦艳面前耍大小姐威风算不上什么本事。我焦艳虽说年轻,可也是见过世面的,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你呀,跟我面前耍大刀,还嫩着呢!”
殷音却冷静地说:“我无心跟谁争执,争抢什么,我一向待人都是先礼后兵。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也不会主动找人麻烦。但别人要想找我的麻烦,可也没那么容易,就算得手了,也会付出代价的。”
焦艳横眉立目瞪着殷音,听了带刺的话,心里很不服。她正要回击呢,就见陶明拎着拖布回来了。焦艳瞥了一眼陶明,转而说:“呦,哥哥忙完了。看这满头大汗的,真辛苦,我给你擦擦汗吧。”
说着,焦艳就凑近了陶明。陶明赶紧后撤,用手臂挡着,很客套地说:“不必麻烦艳姐了,这不算什么,我自己来。”
焦艳娇滴滴地说:“瞧你,干嘛总叫人家姐呀,你都三十岁了,我还比你小一岁呢,你该叫我妹妹呀。”
陶明礼貌地笑道:“哦,这是尊称,本来我们外客远道而来,也是承蒙姐姐关照,理应对您尊重些。”
焦艳撇嘴一笑,又看了看殷音,觉得找回点面子了,就说:“听听人家哥哥的话,这才算文化人,有涵养呢,会说话,不像那些不谙世事的小毛丫头,就只会冲撞人,从来不懂得规矩理法。这人要是会说话,干啥不顺利呀?所以嘛,空有一副好皮囊不算啥,关键是,得会说话!”
殷音气得直瞪着房东,可又不想与那女人多费一句口舌,想着赶紧把她打发走了完事。而焦艳,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笑看着陶明,说:“算了,我刚回来,连家门还没进呢,也累了,看在明哥哥的份上,我也不与你们计较了,以后小心点好,别再出今天的事故了。注意维护好房屋、家具和电器。我是信任你们,才没收你们的押金。”
说罢,她扭扭地,拖着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自动消失了。殷音愤愤地冲焦艳背后做鬼脸,就回自己房间去了。陶明也跟过来,怕殷音憋气,开解道:“你是知道她为人的,何苦与她计较?”
殷音调高了嗓音说:“你以为我愿意跟她计较?是她先说话不尊重,仗着有几个臭钱就随便对人吆五喝六的,我看不惯她在我眼前的猖狂劲,有钱了不起呀?指不定是怎么赚来的?我这个人就这样,你恭敬我一分,我就回敬你十分,大家都是人,都平等!她若说话好言好语,客气些,我能跟她横眉冷对的吗?我已经尽量压住火了,可她……太不尊重人,如果我还继续忍下去的话,我就太窝囊了吧。没钱不是罪,可即没钱又没骨气的话,还做什么人呀?仍掉这臭皮囊算了!”
陶明看出殷音越来越肝火旺,担忧地说:“看你,我才说了一句,你就说出这一车的话来,招你火气大,我可真是罪过。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别再想她了。好歹你受过好的教育,跟她一般见识了,岂不更失尊严?”
殷音还想说的,可听了他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就没再辩驳,只小声自言自语着:“熬过这段艰苦时期,钱宽裕的时候就搬家,再不要和房东住楼上楼下的那种了,尤其不找年轻的女房东,事太多。”
陶明又道:“看你,还在叨咕这事呢。”
“不是我唠叨,其实你也该注意点,离她远点。我就见不了她……她看你的那种色眯眯的眼神,在我面前卖弄风骚,想想就恶心。没事就跑来东张西望的,一周能来三四趟,干什么嘛,做人肉生意呀?”
陶明看殷音被气坏了,觉得她既可爱又好笑,就一个劲劝慰着,说了几句好话。晚饭过后,殷音又犯愁了,举着银行卡,发了半天的呆,神情暗淡。陶明见状,问道:“在想什么?”
殷音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用电话银行查余额。”
“是不是钱不多了。”
殷音沉郁着说:“再不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下个月吃饭都成问题了。”
陶明也皱起了眉,不安地坐在殷音旁边:“没想到,找份工作,真不容易呢。”
殷音叹气道:“真不知当初的决定是否是对的,带你从孤儿院出来,本想让你我的生活能有个着落,谁知,比我以往更不顺利。想象得倒挺好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什么都得靠自己一点一滴积累。本以为我这回再出来会运气好些,还妄想着能多赚点钱,好为哥哥打官司上诉。可现在,别说帮哥哥翻案了,连自己的温饱都成问题,哎,我真是惭愧。”
陶明也幽婉地说:“其实最惭愧的是我,没帮上你的忙,却还总帮倒忙,惭愧至极。觉得,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太没用了。”
殷音也不想他太颓废,就宽慰道:“算了,别想不愉快的了。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怎样的经历,为何与大多数人不同,但是不会做不要紧,只要抓紧时间学就不会有问题的。我们都年轻,都还来得及。”
陶明凝望着殷音,觉得这些话很贴心,就说:“你真这样认为?”
“当然啦。除非你不想适应,不想学习。”
“那不会的。哦,提起学习,我倒想请你帮个忙,看买什么书能让我学习认识简化字。”
殷音愣住了,而后才反应道:“对呀,差点把这忽略了,如果你不认识简化汉字,可真是寸步难行啊。这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的,就是有时候给忘了。你是不是从香港或台湾来的?所以只认识繁体字?”
陶明挺着脖子,疑惑地看着殷音:“香港?香港是哪呀?我不知道。但我可不是台湾来的。”
殷音又愣住了,没想到陶明连香港都不知道,真是彻底服了他了。但她没表现出歧视来,而是继续问:“那你是哪里人?”
“我生在南京。”
“南京人?那就怪了,南京也是大陆呀,当然认得简体字啦,连新加坡人都会用简体字。”
“新加坡?”
陶明又发蒙了。殷音叹着气,也懒得解释了,实在怕了陶明了,就怕他没完没了地刨根问底。一旦问起来,殷音就解释不清了,这家伙欠缺许多基本常识,解释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