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依楠想知道琴儿背后到底是人是鬼,担心对方不会轻易在自己与贺之舟面前露面,便安排了这一出。若能引蛇出洞,再好不过;若不能,无非费些功夫罢了。三更天的梆子声飞出沿街巷道,传入寥落浓寒的洛安江上,显得格外空灵,惹的隔壁房里的一群姑娘又惊乍了一回。叶依楠原本趴在灯下打盹儿,听到她们窸窸窣窣的声响,便有了几分清醒。方欲起身,感觉有人欺近。屋子里除了自己,只有贺之舟,是谁不言而喻。索性装睡。整个人被抱起,放在床铺上,拉来被子给她掖好,似是盯着她看了一会,离开的脚步声听着颇为凌乱。[+3……][+5,总进度35。]门轻轻打开又合上,叶依楠这才睁开眼,向房门望去,良久,问青鬼:“这孩子莫不是今日被刺激的狠了?”
青鬼:“这个朝代男子十五岁就能成婚,他再有几日十四岁,你别老拿他当小孩,又不是几千年后。”
叶依楠:“你看他懂什么是成婚吗,这也太小了,”越想越觉得离谱:“还是养个几年再说吧,现在下手,总感觉自己在犯罪。”
青鬼:“你随意,”提醒她:“琴儿行动了。”
叶依楠立马下床,准备叫贺之舟进来,悄声打开房门。贺之舟似也正要进屋,两人一出一进,猝不及防撞个正着。叶依楠的额头撞到了他鼻子,怕他出声,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唇,扯他进屋,关上房门,这才松开。映着灯光,他鼻尖都撞红了,清澈的眸子覆了一层蒙蒙雾气,叶依楠愣了一下,觉得这孩子越来越娇气了,问:“疼?”
“不疼……”贺之舟看着她额头。突然,屋外传来声响,叶依楠悄悄熄灭烛火,往房门处探身。贺之舟默默落下抬到身侧的手,也随她过去,一起蹲身在房门口。琴儿的声音冰冷强势:“这些贱人,敢勾引我夫君,你助我杀光她们。”
“不能再杀人了。”
接话的是个男声,有些犹豫。琴儿厉声:“我帮了你,你忘了?”
男声劝解:“杀人不好,你都杀了很多人了。”
琴儿:“这具身体已经开始破败,我必须吸食精气。这些贱命,她们死有余辜!”
男声不说话。脚步声止,两人似乎停了下来,琴儿再说话时,语气已经没了先前的强势,咬着牙:“最后一次,你今晚再帮我最后一次,我救你的恩情,咱们一笔勾销。”
男声似是不信:“你的身体是夺舍所得,且只能夺舍这一次。你本是普通人,若要长久活下去,精气乃必须,她们撑不了你多久,你肯定还会有下一次。”
琴儿:“……有两个修炼之人……”琴儿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那男声惊慌道:“不行,不行,我打不过他们。”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琴儿恨铁不成钢:“两个嫩娃娃,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四岁,能厉害到哪儿去!”
“可……”男声似还是不赞同。琴儿厉声打断他:“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否则我明日就告诉大家,吸食精气的是你!”
男声惊愕道:“你,你撒谎!”
“撒谎?”
琴儿冷笑:“你一个半人半马的怪物,再看看我,一个正常人,你觉得大家会信谁?”
“你……你……你……”男声好半响没“你”出个所以然。琴儿听上去颇为游刃有余:“明天被拖出去打死,还是今晚帮我,你自己选!”
随着他们无声的对峙,河面上除了河水流动的细微潺潺声,再听不到其他。叶依楠蹲的腿都麻了,微微动了动,想换个姿势,却不想脚下一软,径直扑了出去。就在她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被稳进了一个怀里。干净温暖的味道瞬间充斥了她整个嗅觉。屋外的人似乎听到了这边动静,男声紧张道:“我只帮你对船上的人,那两个连修炼的,我不去。你同意就进去,不同意……”像是下了很大勇气:“你想如何就如何。”
叶依楠已经从贺之舟怀里退出来。贺之舟似怕她摔倒,还紧紧抓住她的胳膊扶着她。叶依楠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了,他这才松开,飞快的看她那一眼时,眸子晶亮的吓人。叶依楠怔了一下,待仔细去看时,他已垂下了眸子。“……好!”
琴儿答应的极不痛快。叶依楠听见她在敲隔壁的门,压低声音向贺之舟:“你对付琴儿,保护隔壁的人,外面那位交给我!”
说罢就要去开门,却被贺之舟拽住:“我去外面。”
“放心,”叶依楠还想从乔员外手里拿千草雪株,又仔细交代贺之舟:“琴儿暂时不能死,你用在义庄得到的耳坠想办法把她骗到乔员外处,不要让其余的人察觉有异。”
“……嗯,”贺之舟收回手:“师姐小心。”
“你也小心!”
说罢,叶依楠慢慢打开一条门缝,迅速钻了出去。那男人明显察觉了她,掉头就跑。叶依楠连忙追上去,听到琴儿在身后短促的惊呼了一声,随即瞬间戛然而止。琴儿张着嘴,却是连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惊恐的看着来人移动的轮廓,紧张、恐惧……一连串表情在她的脸上来回变幻。直到看清楚是贺之舟时,她面上闪过复杂,却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迎上来,指自己的嗓子。贺之舟往后退了一步,嫌弃的不要再明显,冷淡往楼梯口扬了扬下巴,丢出一个字:“走。”
哪里还有半分白日里又软又奶,还容易害羞的影子。琴儿愣了一下,方松弛下来的神色再次染上紧张,识趣的与贺之舟保持了距离,却不肯下楼。贺之舟眯起眸子淡淡瞧了她一眼,问:“乔员外答应给我师姐的为何物?”
琴儿:“……千草雪株!”
贺之舟闪过疑惑,转而不知又想起了什么,握剑的手一点一点收紧,薄唇冷峻的抿成一条直线,眺向河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