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时晴蓦地瞪大了眼,冲口而出的惊叫声却都被手掌挡了回去。比猝不及防地被人捂住嘴更惊恐的是,殷时晴意识到身后的人是一名男性,她自己本身就不矮,能高出她那么多的,力道还能大得她完全挣脱不开,女生是绝对做不到的。洗手间的旁边正好就是通往地下停车库的楼梯,感觉到身后的人开始把自己往楼梯的方向拖,殷时晴挣扎得更剧烈了。一个熟悉的甜腻嗓音从楼道的方向传来:“把她拐杖收了,让她的脚落落地,别老那么高高在上。”
听到任明月的声音,殷时晴的心里一凉,眼见拐杖被走上前的高个女拽走,尽管再不情愿,也不得不看向还呆呆地站在原地,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的凌芯,说不出来话,就只能靠眼神朝她求救。但她这么做,其实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如果凌芯真有心救她,也不会半天也没个动作。她甚至都怀疑,凌芯和任明月根本就是一伙的,故意跟自己搭话,拖时间拦住自己。可事到如今,即便再微小的希望,她也不能放过。任明月似乎这才发现外面还站着一个人,她从阴影里走出来,扫了眼脸色都已发白的凌芯,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微微一笑,冷飕飕道:“要是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等解决完这个小贱货,下一个就是你。”
凌芯好似这才醒过神,慌乱地猛点头,然后转过身,飞奔逃离。看着凌芯的背影,殷时晴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然而当她被快速地拖下楼梯,跌跌撞撞中,感受到从小腿传来的钻心剜骨般的疼痛后,她的眼中又闪烁出了光亮——活生生疼出来的泪光。她咬紧牙关,坚决不让眼泪流出来。纵然是大白天,地下停车库也没有多亮堂,平日的昏暗在此刻更是又平添了几分阴森。摄像头的红灯依然没有亮起。想到乔夕文说过,红灯熄灭就意味着监控没有在工作,殷时晴仅存的一丝希望也随之熄灭。任明月既然都已经敢故意让她的腿面临终生落残的风险,殷时晴不会天真地以为,她叫来人把自己拖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还会是像前几次那样只是用语言骚扰攻击。果然,在任明月的示意下,一旁的高个女放下拐杖,端端正正地举起手中的摄像机,对准了殷时晴,而她自己则悠悠然地走近,掏出一块布,揉成一团,取代手掌牢牢地堵住殷时晴的嘴,然后又把她的双手紧紧地捆在身后,失去了平衡的殷时晴跌坐在地上。殷时晴这才得以知道一直在自己身后的那人是谁——开学那天在校门口遇到过的胖子。“许胖子,可以开始了。”
任明月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想了想又提醒道,“撕了衣服摸一摸就行,别真地做什么,留下‘证据’就有点难办了。当然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玩一玩也行,反正有我爸罩着,顶多麻烦点。”
已经被腿骨的再度错位疼得直冒冷汗的殷时晴听到任明月说的话,猛地抬起头,满目惊慌,拼命地想要后退,可每挪一寸,小腿就会在地上摩擦,她再也压抑不住,喉咙里发出疼痛的呜咽声。任明月居高临下地看着殷时晴的徒劳挣扎,只觉一下就把前几次对阵受的气全都给找补了回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见许胖子半晌都没动静,不耐烦地催道:“你还傻楞着干什么?你不是成天念叨她,想尝尝她的滋味吗?现在她就在这,跑不了不说,连用手扇你都做不到,你犯哪门子的怂?”
许胖子脸涨得通红,与身形极不相符地嗫嚅道:“……你来真的啊?吓吓她不就得了……再说我刚刚抱了她那么久,也够了……”任明月嗤笑道:“就是因为你这么怂,才被何庭川揍得跟猪头似的,挂了彩的是你,最后被踢出篮球队的还是你。一个高三的打不赢一个高一的,输得底裤都不剩,就已经够丢人现眼了。但实力不如人也没办法。可要是连他瘸腿的女朋友也怕,那你也不用做男人了,一点儿血性也没有。”
“动之以情”后,她又接着“晓之以理”,“还有一点你这种脑筋肯定没想到,事情既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要是不真对她做点什么,拍下点什么,就这么放了她,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她可是已经看到你的脸了啊。”
如果说任明月前面的话还只是激起了许胖子的怒火,那她后面的话就是让他下定决心一不做二不休,破釜成舟了。见许胖子开始朝自己逼近,殷时晴知道自己退无可退,索性闭上了眼,什么也不想再看……与此同时,地面上充满了光亮的世界,殷时晴的久久未归令苏雁清起了疑,正准备去洗手间看看,就见比完赛的何庭川大步跑了过来。发现殷时晴不在后,何庭川转向苏雁清问道:“她人呢?”
苏雁清蹙眉道:“我正打算去找她。”
何庭川瞬间就听出了不对劲:“她去哪儿了?”
苏雁清面露担忧:“她说去趟洗手间,可是已经去了太久了,久得不正常。”
何庭川二话不说,拔腿就往洗手间的方向狂奔。难怪刚刚比赛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可周围总是围满了一群叽叽喳喳的人,几次想望一眼殷时晴,视线都被挡得严严实实。要是殷时晴真地出了什么事,他一定要把所有害他看不到她的人全都打脱一层皮,管他是男是女!三步并作一步地跨上台阶,刚要继续往前跑,一个人影从侧边闪了出来,一把拽住了何庭川。除了殷时晴没人敢这么做,下意识地,何庭川就以为是她,一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凌芯,正要发作,就听凌芯颤声道:“……救……快去救她……”何庭川反手狠狠拽住凌芯:“救谁?殷时晴吗?”
凌芯惨白着一张脸点了点头。何庭川竭力保持镇定问道:“她怎么了?”
凌芯的眼眶一红,眼泪成串往下掉:“我太害怕了……对不起,可是我真地太害怕了……”何庭川怒吼道:“说重点!”
凌芯哆哆嗦嗦道:“她被人……拖到地下车库了……”何庭川的瞳孔猛然一缩。等凌芯泪眼朦胧地再抬眸,却是已然看不到何庭川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