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还有可乐，也是第一次喝，就像是加了冰块和气体的十滴水，不过很好喝。”
巫秋灯不会撒谎，贺古震惊了一下，现在的社会还有人没吃过爆米花没喝过可乐，怎么可能？黄莺解释：“秋灯十八岁挑大梁，那一年师父去世，每天的生活不是跟师父捉鬼就是练功，后来的生活就是纯粹捉鬼啦，电影院都没进过。”
巫秋灯专注地看电影，喝可乐，没进过电影院没吃过爆米花没喝过可乐也不是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贺古握紧了她的手，他知道他为什么对巫秋灯总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当然不是她有多惨，而是她简单。眼神中的简单，生活里的简单，让他不必费神揣测。电影很精彩，希腊扮演的大侠在天上飞来飞去，心爱的女人被人害死了，他不惜上穷碧落下黄泉去找她的魂魄回来借尸还魂，黄莺哭的稀里哗啦，巫秋灯睁大眼睛看的很仔细，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贺古揉揉她的头发：“怎么，好看么？”
“不合理。”
她喃喃自语。“什么？”
贺古把耳朵贴在她的唇边。“借尸还魂之后，尸首是别的女人的，怎么后来又变回了女主角的样子？”
“不必当真的，只是个电影而已。”
贺古笑她太认真：“电影只是想说明最后男女主角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生活在一起也可以用说的过去的方式，这个太扯了。”
看来，看电影会计较电影的合理性的也只有巫秋灯了，是不是热恋的时候，看她的每一面都觉得可爱的不行，也许等会回家等待他的是一片指责，但是这个时候，贺古选择忽略。看完电影，贺古送她们回家，雨还是没停，贺古喝了一点点酒，有些薄醉，吃饭前就让老刘先回去了，他自己开车，送她们上楼之后，巫秋灯有些担忧，贺古身上有淡淡的酒味：“你自己能行吗，刚才看到你开车连冲了两个红灯。”
“那你收留我呗！”
他趴在她的耳边咬耳朵。巫秋灯脸红红地躲开，巫秋灯动不动就脸红，贺古觉得她脸红起来更好看，她平时太苍白了，脸上有些红晕显得健康一些。“我明天陪你去逛街好不好？”
他没有走的意思，靠在大门口，后背抵在门上，楼梯口有上楼下楼的人，会往他们这里多看几眼，巫秋灯家里以前从来没有男人登过门，这几天倒跟过江之卿似的，外人看了一定很奇怪。“明天你不上班嘛？你这么忙别总想着陪我，而且我们也有事的。”
黄莺进了洗手间洗完脸，眼睛上贴了两个大黄瓜片出来，贺古还在门口，她很奇怪：“为什么不进来说？还是你们还在道别？”
“是呀，那我就进来说了！”
贺古说着就要挤进来，巫秋灯用胳膊拦住门口，真没见过他也有这么赖皮的一面，她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已经11点多了：“快点走吧，明天不是还有一大堆的事情？”
他是大忙人，巫秋灯的捉鬼事业也是救人度命的大事，再这么聊下去天都要亮了。“时间过的真快，好讨厌。”
这个大男人竟然在撒娇，黄莺打了个冷战，默默地走开抗争：“我要洗眼。”
她洗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妨碍他们在门口腻歪。真的不早了，晚上就这么关了手机溜掉，回家还不知道闹成什么样，他脑袋里一片狂风暴雨，但是脸上却挂着淡然的笑，他把眼睛闭起来，撅起嘴巴等着他的晚安吻。等了半天，睁开一只眼睛，他的面前一个人都没有，只有黄莺坐在餐桌边在刷面膜，黑色的海底泥，看上去好像走路不小心大头冲下掉进了阴沟里一样。他错愕地：“秋灯呢？”
“她突然想起她的花一直放在阳台上，今天下了一天的雨，怕被淋死了，就赶紧去救她的花了。”
晴天霹雳，第一次知道巫秋灯的个性也这么无厘头，从她家的楼上走下来，抬头望阳台，她正一盆一盆往屋子里搬花，他就那么仰着头看着她。他为何如此眷恋，自己都搞不清楚。爱上巫秋灯好像是一种信仰，比一般的爱更加深刻。他走了，他终于走了，如果再那样道别下去真的不知道要搞到几时，幸亏她不知道贺古下午是从贺夫人的眼皮底下溜走的，要不然她会更加担心。巫秋灯抢救完她的花，黄莺的面膜已经刷好了，这个海底泥是有一次她们帮一个卖化妆品的大姐捉鬼的时候，大姐送给她们的。化妆品店里的化妆品总是少，但是监控上压根看不出什么时候丢的，有好多次，大姐晚上关门前盘点完毕，数的清清楚楚，可是第二天早上去开门，东西总是会少，而且还有的只用了一半就丢在那里，大姐百思不得其解，报警了警察也无计可施，最后她找到了巫秋灯她们。世界上也有爱美的鬼，很多女鬼都很爱美，有的生前死的不够漂亮，有的是嫌家里人给她们最后的打扮不够满意。巫秋灯和黄莺一走进大姐的化妆品店就感觉到强烈的阴气，不止是一只鬼。她们让大姐先出去，关上了门躲在角落里，等夜越来越深之后，就看见从墙壁的缝隙里钻出来很多鬼魂，都是女鬼，争先恐后地扑到柜台前，拿出化妆品对着小镜子涂抹，这等盛状，黄莺不由感慨：“女人就是女人，变成鬼了也那么爱美，不过她们这样是美给谁看呢？”
她的话惊动了各色女鬼，在她们准备四处逃窜的时候，巫秋灯和黄莺把她们统统收进了琉璃盏中。该投胎的投胎，该轮回的轮回，该下地狱的下地狱，该上天堂的上天堂，总是偷别人的化妆品用是不行的。后来大姐的化妆品店里再也没有丢过化妆品，到底怎么回事她们没有跟大姐说的太清楚，怕吓了她不敢在这里做生意，其实搬到什么地方都一样，世界上鬼总是比人多，总有一些鬼很固执，不肯开始一段新的旅程，总是在和自己的过去胶着着。大姐为了感激她们，送给她们一大堆化妆品，巫秋灯从来都不用，她分不清日霜和晚霜到底有什么区别，黄莺只好把自己当作实验的小白鼠，一层又一层地往脸上刷。“贺古走了。”
黄莺刷完了脸，站在电风扇下吹干，冷的她直打喷嚏：“哎哟，好冷。干嘛老是轰人家走，贺古那样的，多少女人留都留不住。”
“我们这里是什么地方，龙蛇混杂啊，万一被人家拍到，他是公众人物，那就不好了。”
“那有什么不好，正好，把你也拍进去，给他父母看看，贺古喜欢的是你，那个杨梅靠边站去！”
“黄莺。”
巫秋灯站在客厅门口，两只手上都是花盆上的泥土：“你以为，他那样的家庭，我们能进得去吗？我们现在再好，也只是暂时的。”
“秋灯，你就是太没有上进心了，灰姑娘知道吗，多么脍炙人口而且积极向上的故事啊，激励了多少平凡女孩跻身豪门？再说你一点都不普通，你是看得到鬼的天师哎！”
“那又能怎么样？”
巫秋灯走进洗手间洗手，泥土被水冲刷到下水道里，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现在才发现，和如今的女孩子真的不太一样，她们都是时尚的，潮流的，她就像一个从墓穴里挖出来的古董，也许觉得神秘，特别，与众不同。但是，始终不适应这个社会的，没什么实用性，总有一天，她害怕有那么一天，贺古会厌倦，甚至逃跑。黄莺倚在洗手间的门口看她：“秋灯，你太悲观了，有多少爱情能够一直存在的，就是要趁现在贺古对你欲罢不能，然后一举嫁入贺家，那就一生无忧了！”
巫秋灯用手上的水泼她：“好了！整天就会说这个，我嫁了你怎么办？”
“跟你一起进贺家啊，就像古时候的小姐丫鬟一样。”
巫秋灯觉得，她也许没有黄莺这么豁达，什么都能当作笑话讲一讲。等睡到了床上，已经十二点了，黄莺还说：“说不定贺古还要给你打来一个晚安电话。”
她就认认真真地等，但是却一直没有等到，直到她沉沉地睡去了。外面还在下雨，凄风苦雨地下了一天一夜，黄莺说春天的雨，下的越多，等到放晴了，羊羊山上就会青草戚戚，柳枝全都抽出来了。羊羊山本来叫做宿羊山，黄莺偏说羊都是吃素的，干脆就叫它羊羊山。她们睡的稀里糊涂，梦里的绿色缭绕了一整个夜晚，门铃尖锐地响起来，她们突然从床上坐起来，还以为是做梦。“真的有门铃哎！”
黄莺竖起耳朵：“不会送外卖的来这么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