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古的手机响了,贺夫人压抑忍耐的声音:“贺古,你赶紧回来,你爸爸在生气呢,快点回来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了,杨梅还在我们家里,下个星期一就准备给你们大婚。”
“妈。”
贺古也极其忍耐地揉揉他的太阳穴,他不想再继续胶着这个问题,他走到门外简短地对贺夫人说:“别的什么事情都好说,但是结婚的这件事情,如果新娘不是杨梅,我下个星期一一定会结婚,但是如果是杨梅,妈我只想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他将电话挂掉,脑袋隐隐作痛,不是他忘恩负义,刚才甄一百对他说了,他能醒来完全是因为巫秋灯让他摔碎了玛瑙手环,贺古也想起他昏迷之前的胳膊痛的无法忍受,这一切都与那个手环有关系,只是杨梅赶了个巧而已。他挂了电话,回过身,巫秋灯站在门口,眼里盈盈带着泪光,霓虹照射在她的脸上,像抹了胭脂一样,她的脸上难得有红润,只有这种外在的光彩才会让她五光十色一点,贺古害怕她的苍白和泪光,他急忙走过去将她揽进怀里:“秋灯,放心,我不会跟杨梅结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下个星期一有婚礼的话,那一定是你。”
“不!”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知道贺古误会了她眼里的泪光:“你应该回去,跟你父母道个歉,你那样的口气确实让他们生气了。”
“然后呢?”
他声音闷闷的,扶着她肩膀上的手指加重了力量。“然后你也要跟杨梅道歉,你不该就这样跑出来。”
“再然后呢?”
贺古知道自己的口气不太好了:“然后我跟杨梅说,是我刚才刚刚醒来,脑子糊涂了,其实我觉得她是最适合我不过的,是不是?”
难道巫秋灯又想逃了?又反悔了?她娇小的身躯在他的怀里,可是贺古却觉得即便她在他的怀抱中,他还是有种无法掌握她的感觉,觉得她随时都会在他面前消失,他突然有一种劳累感,追逐她追的太累的劳累感,如果是冰山,估计这个时候也该化了,贺古这小半辈子唯一的挫败感都来自于巫秋灯。巫秋灯眼里的泪光更加明显了,仿佛就要滴下来,她仰着脸认真地注视他:“你真的要那样做吗?”
“哪样做?”
贺古被弄蒙了。“你说你要和杨梅结婚。”
“我没说我要和杨梅结婚呀!”
“你说了,你刚才明明说了。”
她很委屈的样子,她委屈起来,长睫毛上都沾满了泪水,瓜子脸更尖了,眼眸像一种落了魄的小动物,让人无端生出很多怜惜,贺古刚才还在生气的,突然就没了脾气,反倒过来哄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以为你让我回去跟杨梅道歉,让我跟她结婚。”
“我是让你跟她道歉,可是并没有让你和她结婚呀!”
她声音低低细细,整个人缩在他的怀抱里:“你回去跟杨梅讲,让她把她手上的镯子也拿下来,那个东西戾气很重,是有问题的。”
“对了,那个镯子到底是什么?”
“血色玛瑙,世间很少见的东西,是用人的鲜血养成的,一般玉器这些有灵气的东西都是与生具来的,但是这个血色玛瑙却是依靠后天的养成,所以玛瑙的质量就全看养玛瑙的血了,如果血有问题,玛瑙就是有戾气的,是邪的,不可以佩戴的,应该把它毁掉。”
“这么严重?”
“对,严重到你昏倒,你说严不严重?不过很奇怪,”她歪着头:“一定是有什么激发了它,否则不会让你变成那样。”
“秋灯。”
他看着怀里的她。“唔?”
“我们一定要在大门口以这样的姿势讨论关于玛瑙的学术问题么?”
此刻,他正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工作室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在闹市区,但是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人人都对他们行注目礼,还有甄一百和黄莺抱着手臂靠在门上观赏,甄一百还嫉恨地对黄莺说:“秀恩爱,死得快。”
“百少,你这就没劲了,你就是吃不到葡萄的狐狸。”
巫秋灯急忙从他的怀里挣脱开来,把他往外推:“快点走吧,贺夫人在家里等你,说几句好话,然后记得一定要让杨梅把手镯拿下来。”
“什么,秋灯,你傻呀,还放贺古回家啊!”
黄莺听到了跑过来:“什么叫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知不知道?再说,贺古何止是一般的肉包子,简直是佛跳墙嘛!”
贺古哭笑不得,他应该对黄莺对他的准确定位感到欣慰,好歹他还不是普通的肉包子,不过巫秋灯说得对,如果他想让他的父母认可巫秋灯,就不能现在和他们对着干,巫秋灯送他到路边,他没有开车来,甄一百躲在里面磨磨蹭蹭不肯出来做司机。贺古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黄莺不是买了很多菜吗,不如我们一起吃完火锅再回去?”
他眼神诚恳,祈求,有点像巫秋灯看过的一个好莱坞的动画片,里面有个长颈鹿先生,眼神和现在贺古一模一样,还带着一点卖乖,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妥协了。巫秋灯叹一口气:“还没有洗菜。”
“我可以帮忙一起洗。”
“你会吗?”
巫秋灯怀疑的,贺大公子真是名副其实的衔着金汤匙长大的,别说洗菜,可能他只认识躺在盘子里的菜,连本来那些蔬菜长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吧!“有什么不会,放进水里洗一洗而已,很简单。”
好吧,放进水里洗一洗而已,听起来很简单,于是四个人挤在巫秋灯她们家那个小小的厨房里,刚一进去甄一百一眼就发现了整个厨房乃至整个家里最豪华的电器,就是一台崭新的多功能的咖啡机,黄莺很骄傲地介绍:“好几万呢!”
甄一百咋舌:“黄大师真是大手笔,感情你是要开咖啡店?”
他在笑话她不懂行,这么专业的咖啡机都是一般咖啡店里买来用的,自己放在家里用实在是暴殄天物,巫秋灯笑着说:“黄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喝咖啡,随她了吧!”
当一大包豌豆苗从塑料袋里倒出来以后,贺古就傻眼了,豌豆苗一棵一棵很小,黄莺告诉他要先摘黄叶子,然后去掉老的部分,再放到水里冲洗,至少要三遍以上。贺古觉这个比让他开一个高层股东会议要难的多了,他站在厨房的台子前,高大的身躯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厨房,甄一百帮忙切冬瓜,明明没有那个技艺偏偏冒充大师,冬瓜毛也不刮抱着冬瓜就要雕,他手里拿着小刀冥思苦想,还问贺古:“你说我是雕什么好能?是海绵宝宝还是福禄寿?”
不管是海绵宝宝还是福禄寿他都不会雕,过了十几分钟,黄莺和巫秋灯过来巡查,贺古面前的那堆豌豆苗还是豌豆苗,只不过分成了两堆,实在看不出哪一堆是摘过的,哪一堆是没摘过的。巫秋灯指了指豌豆苗,问:“这一堆是摘过的吗?”
贺古摇摇头,她又指了指那一堆:“那这一堆是摘过的喽?”
他还是摇头:“我只是把它们分成两份,还在考虑先摘那一份。”
巫秋灯瞅着他的眼睛,她如果像黄莺那般泼辣早就给了他一记爆栗,而她只又软软地叹了口气:“需要我帮忙么?”
“需要。”
他趁势将她拉近怀里,巫秋灯稍稍低头,她的脑袋正好顶在了他的下巴上,真是完美的身材比例,从背后看,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他的呼吸漂浮在巫秋灯的头顶上,弄得她痒痒的,她笑着想推开他:“这样怎么摘菜?”
“这样为什么不能摘菜?你可以教我啊?这个可以要吗?”
他拿起一棵豌豆苗,指着边上的老叶子问。“不能要,这个咬不动的,把这个摘下来。”
她用纤细白皙的小手将那个老叶子拉下来,掐掉根部:“这样就好了!”
她把摘好的菜丢进了小篮子里。她以为教会了贺古,谁知道他不但不继续摘,反而捉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秋灯。”
“嗯?”
“你一直都是这么生活的吗?”
“怎么生活?”
“自己做饭,自己做家务,自己这样很艰难地生活?”
“艰难吗?”
巫秋灯不解地抬起头看他的脸,他的脸上充满心疼和担忧:“以前我和黄莺还有师父师娘一起生活,非常开心,现在师父师娘都走了,我和黄莺相依为命,我没觉得艰难啊!”
“那,你和黄莺的父母呢,你们都没有父母吗?”
黄莺在边上听到了插嘴:“有父有母的孩子哪个会去干我们这一行?都把我们当做瘟神哩!”
他怜惜地看着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孤苦伶仃是怎样的感受,他将她搂的更紧了“秋灯,从今以后,你不会再孤独了。”
好煽情的告白,可是巫秋灯老老实实地告诉他:“我从来没觉得孤独啊,黄莺一直陪着我呢!”
黄莺偷笑,巫秋灯真不够浪漫的,贺古叹着气:“那,你的身边,多了一个我,永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