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秋灯和黄莺以为贺古的案子完结了,她们就像以前的生活一样安稳而且平淡如水,可是身边的人不同了,整个生活轨迹都会被拉的偏移,比如甄一百。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空闲,每天都到巫秋灯工作室里来报到,来就来,每次来都恨不得整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套衣服配一款车,简直土豪一个,昨天是白色的西装配白色跑车,今天是绿色的西装配绿色的兰博基尼,昨天像司仪今天像黄瓜,小张在门口就看到甄一百了,急忙进来报告。“大师,百少又来了。”
黄莺苦不堪言,巫秋灯基本不跟他说话,偏偏甄一百又是一个话唠,逮着黄莺天南地北就没完没了地扯,他还特别喜欢说他的艳史,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星横飞。怪只怪她们好几天都没生意,甄一百的车在门口一停,还有什么人敢上门?今天甄一百说的是他是如何追上一个女明星的,那个明星刚刚拍了一部电影,最近大红大紫,甄一百很得意:“她的演技是我教她的!”
黄莺快被他笑死:“你以为你是演技训练班的?”
他也算一朵旷世奇葩,一般的成功人士都爱跟女孩子吹嘘自己的辉煌史,比如如何在短时间内赚的盆满钵满,比如他前几天才拿下来的一块地转手就赚了上亿也没听他说,就天天吹嘘他的把妹技巧。搞得黄莺都很奇怪:“你是不是来追秋灯的?”
“当然了!”
他大惊:“难道都看不出来?”
谁让他在要追求的女孩子面前还说自己的艳史。他说的津津有味,巫秋灯在一边打坐,突然她睁开眼问甄一百:“这几天你见到贺古了么?”
“没有哇,他身边见天跟着一个女鬼谁敢找他玩?”
巫秋灯又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呱噪,甄一百的喋喋不休让黄莺苦恼莫名。“要么你把秋灯约出去,要么你就别来了,你这样影响我们做生意啊!”
他很无奈:“秋灯不理我不是?”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不过,你们根本没有生意嘛,怎么会影响?半个鬼都不来!”
他言之过早,小张进来通报:“巫大师,有人找您。”
巫秋灯请她进来,当小张将那个人领进来,黄莺和巫秋灯一看,都惊了一下,来人居然是连家的那个老太太唤作美嬅的女人。黄莺急忙将甄一百带出去,拉上了房门。美嬅打量着工作室里,她看到了案桌上的桃木剑,禁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啧啧称赞:“这是一把好剑!”
美嬅是个识货之人,巫秋灯让小张给她上了一杯茶水,然后请她坐下,看美嬅坐在蒲团上的姿势就知道她肯定也是经常打坐。巫秋灯不知道美嬅找她做什么,她以为是上次挖坟的事情她来兴师问罪,不过美嬅并没有提起那件事,她只是慢慢地喝着茶水,然后点点头:“好茶,巫大师待客之道很诚恳,这是顶级金骏眉,巫大师你衣着朴素,想来平时吃的也很清淡,但是待人接物却很大气,由此可见你的人品。”
她长篇大论,巫秋灯静静地等她的开场白说完,美嬅微微一笑:“老太太让我来的,请您去家里一趟。”
连老太太请她去有什么事?不论是什么事情,一定和连翠有关系,巫秋灯站起身来:“好的。”
她毅然应允,本来贺古的事情她心里就有些忐忑,长久地和一个女鬼待在一起总有些不妥,她让黄莺带上平时工作用的东西一起跟着美嬅走出工作室。甄一百还是要跟着,黄莺回过头跟他说:“如果连家人认出你也是那天跟我们一起挖坟的帮凶,你猜会怎么样?”
甄一百溜得比兔子还快。坐在连家的车上,黄莺惴惴不安,她跟巫秋灯咬耳朵:“你猜老太太让我们去是不是因为上次挖坟的事情?”
“去了就知道了。”
车子开进了连家,一直开过那片茂密的树林,黄莺趴着车窗往树林里看,树叶太浓密,什么都看不见。美嬅请她们下车,将她们带进客厅里。这一次,巫秋灯和黄莺终于看到了连老太太。和她们想象的不一样,连老太太像一个最普通的老奶奶,微胖,苍老,而且眉目祥和。出乎她们意料,贺古居然也在,他就坐在老太太的身边,看到她们,老太太微笑着让她们坐下。佣人给她们上了一杯茶,就和美嬅一起出去了,房间里只有他们四个人,老太太抿了一口茶,看着巫秋灯:“巫大师,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叫你们来?”
“老太太,我们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老太太的膝上放着一个盒子,她慢慢地打开,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巫秋灯和黄莺定睛一看,是长的像贺古的那个娃娃,原来还是兴师问罪的。“巫大师,你很高明啊,知道我孙女的棺材里一定有你要的东西。”
黄莺忍不住插话:“连老太太,您这样做不怕折阳寿吗?”
老太太哈哈地笑了:“那我还活的这样老?”
“可是,你把你孙女的阳寿给折了。”
巫秋灯想拦着黄莺也来不及了,她说的有点直接,老太太的脸色变了变,两行混浊的泪从眼眶中流出来,贺古及时地递过去一块手帕,看到了那块手帕,巫秋灯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那块,也是贺古给她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还给他。老太太用手帕擦干泪,却并没有生黄莺心直口快的气,她从盒子里拿出另一个东西,他们定睛一看,是另外一个娃娃,一个小女孩,绿色的衣服长头发,这是连翠的娃娃。原来在这里!这个娃娃不在棺材里,就算她们找也找不到,连老太太收了起来,谁也找不到,但是现在她把它拿出来是干什么?她把玩着娃娃的头发,头发非常顺滑油亮,巫秋灯看得出来这是真人的头发,也许就是连翠自己的。这个娃娃做的十分逼真,连老太太把娃娃贴在胸口,开始慢慢地诉说,她在讲连翠小时候的事情:“我的翠儿是个最可爱的女孩子,她每天都那么快乐,像只小鸟一样在我的耳边喊我,奶奶,奶奶。这孩子天天这么快乐,从来没有听到她哭过,只有那一次,在我的梦里。我的孩子突然离我们远去了,我们将她葬在了泪湖边,谁知道从那开始起,翠儿天天晚上在我的梦里对我哭,她对我说,奶奶,我好孤单,我好害怕,我好痛苦!后来我们开了她的棺,她面目如生,魂魄未走,她竟然没有去鬼门关,没有投胎转世,我的傻孩子,她放弃了投胎的机会留在这个人世间。她又不忍心让贺古跟他一起去死,我才费尽心思让翠儿留在贺古的身边,这么做,我错了么,错了么?”
“连老太太,不能用对错来衡量。但是人鬼殊途,姻缘怎么能硬拉硬配?对待活着的人可否公平?”
巫秋灯说,贺古打断了她:“巫大师,事情已经过去了,请不要再说了吧!”
那现在,又叫她们来做什么?老太太突然放下娃娃,站起来,颤颤巍巍走到巫秋灯她们的面前,巫秋灯正要站起来扶着她,她突然朝着她们跪了下来:“大师,求求你救救我的翠儿!”
她们吓了一大跳,赶紧手忙脚乱地扶起连老太太:“老太太,您这是做什么?”
老太太老泪纵横,她干燥而全是褶皱的手紧紧抓住了巫秋灯的手:“我那个傻孩子,她突然跑过来找我,说要让我把娃娃手上的红丝线给拽掉,她要放贺古自由!那样她就魂飞魄散了呀!”
巫秋灯和黄莺都愣住了,巫秋灯往贺古看过去,他的眼中盛满了泪水。在他的身后,连翠就站在那里,乌木一般的黑发,剪水双瞳,翠绿的长裙,这样的女孩子美得让所有人心动,巫秋灯的心也颤了又颤,怪不得老太太差人来找她们,原来事情出现了转机。连贺古都始料不及的,他已经做好了连翠一直呆在他身边的打算,他还让管家在他的房间旁边布置了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面都是绿色的东西,绿色的窗幔,绿色的地毯,绿色的台灯,还有一整面绿色水晶挂坠的墙壁。管家偷偷问贺古:“少爷,我们家要来客人么?”
贺古笑着对他说:“你就别管了,让你收拾就收拾。”
当他把翠儿带到那个房间的时候,翠儿竟趴在那个铺着绿色缎面床单的大床上哭泣起来,她哭了很久很久,贺古怎么哄都不行。他还在衣柜里准备了很多绿颜色的衣服,他不知道连翠这样的能不能穿人世间的衣服,但是女孩子总是爱美的,连翠打开柜子,一柜子的绿色,连衣裙,长袖的,短袖的,成套的,还有洋装,还有大衣,一应俱全。谁知这样又把连翠弄哭了,贺古揉着她的头发:“怎么像个水做的小娃娃一样,哭起来就没完了?”
她仰起泪眼看着贺古:“我若是活的多好?”
贺古也温柔地看着她:“不要多想,享受这一切吧,翠儿,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