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面有这么多人陪,她头脑一发热打算铺张一次,每人都请了一碗。当面馆小哥端上了面汤中浸泡着他的手指的刀削面时,美女倒吸一口凉气,把碗推的远远的,用手帕捂着口鼻不肯下筷子。巫秋灯和黄莺一天都没吃了,白天给铜镜加水,明天后天再有两天,就可以再去康家别院看看那个女鬼到底是什么来头了。她们大口吃面的样子实在颠覆了她们美轮美奂的古典气质,甄一百看的呆呆的,以为面条真的美味到那种程度,用筷子夹起来往嘴里塞,刚进嘴差点没吐出来。她们点的是素面,连牛肉汤也没让加,面馆小哥知道她们的规矩,初一十五外加接活的时候不吃荤,所以白水煮面外加一大坨咸菜,和晚上那个馆子里的牛肉刀削面是在差了天南海北那么远。巫秋灯飞速地吃完,抬头看美女跟前的那碗一点都没动,知道美女吃不惯这种廉价玩意儿,所以干脆拉过来把第二碗干掉。她拉面碗的时候,手指无意中碰到了贺古的手,好像有股电流击中了贺古一样,他强烈感受到下午小于跟他说的那个症状,半身不遂加帕金森综合症,他咬着面条不敢看巫秋灯的脸,这种感觉真的是恋爱的感觉?小于不在身边,他无法求证,只是指尖传来的麻麻的感觉。小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面馆小哥眼圈漆黑,眼角还有眼屎,趁着不忙坐在巫秋灯她们的身边和她们攀谈:“昨儿晚做梦梦到有个牛鬼站在我的床前哭,我一睁眼它就没有了,怎么回事?”
黄莺吞下面条笑着说:“那没办法,除非你不做这个营生,要不然牛鬼就会缠着你不放,不过不要紧,它们生来注定是家畜,所以除了在你面前哭一哭其他的没什么,就当没看见吧,等会我给你写个符,你贴在床头今晚就能睡个好觉了。”
面馆小哥大喜:“好咧,今天的面送给你们吃,巫大师已经吃完了啊,要不要再来一碗?”
甄一百和美女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的对话他一句也听不懂,悄悄问贺古:“他们说的是什么?”
“工作的事。”
贺古打算三言两语给搪塞过去。“什么牛鬼?”
甄一百打破沙锅问到底。介于刚才甄一百已经介绍过自己,巫秋灯和黄莺光顾着吃面忘了介绍,现在腹中已饱可以介绍了。黄莺说:“我叫黄莺,我旁边这位叫巫秋灯,是隔壁秋灯工作室的CEO。”
“什么工作室?”
“捉鬼工作室。”
黄莺直言不讳,甄一百脸色由红变白又又白变红,姹紫嫣红挺好看,他显然没听懂:“捉什么?”
“鬼。”
黄莺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人死了以后变成的那种东西,随时会在你们身边出现的那种东西。”
美女嗷一嗓子差点没厥过去,她捂着嘴都要哭出来了,显然在接近半夜里又在这不知所谓的卫生设施极差的小面馆里听到这种恐吓,美女的心在胸膛里嘣嘣直跳,比她胸前的小白兔跳跃的还要厉害。“百少,她们坏。”
美女扶着甄一百的胳膊,声音里富含蜜糖,听一耳朵就要得糖尿病的那种,黄莺只觉得自己的胰岛素直线下降,她挣扎着站起来:“秋灯,吃饱了,回家睡觉去!”
他们站起身来,甄一百求之不得,这个三脚板凳坐的他屁股都疼,但是他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屁股追不来姑娘,所以一直强忍着。走到门口,甄一百盛情邀请她们:“我们去金世纪,今晚有钢管舞,俄罗斯美女,那扭得叫一个妖娆。”
贺古险些没喷饭,他无法想象巫秋灯和黄莺坐在台下看着俄罗斯美女跳钢管舞的景象,光想想就令人肝胆俱裂。这边甄一百还在玩命鼓吹,他以为巫秋灯她们和他认识的那些姑娘都一样,不过也许他描述的太美好,巫秋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并没有打断他。于是甄一百说的更来劲了:“俄罗斯的这个舞团比墨西哥的那个强,墨西哥美女虽然身材好但是太黑,一白遮三丑啊,咱们中国人还是觉得白一点好看,是不是?”
他越说越没边,巫秋灯清澈的眼睛一直看着他,让他浑身都轻飘飘的,激动的小黄毛在脑袋上飞舞。贺古捅他一下:“好了,走吧!”
甄一百用手比了个请的姿势,恭请二位古典美女赏面一起去看俄罗斯白肤美女跳钢管舞。巫秋灯很认真地看他,很认真地对他说:“不去。”
甄一百傻眼了,不去怎么还听得这么仔细,他不知道巫秋灯师傅从小教导她们,别人说话一定要听完再接话茬,刚才甄一百说的那么起劲,巫秋灯不能打扰他。他们注视着巫秋灯和黄莺往另一边慢慢走去,甄一百看着巫秋灯的背影流着哈喇子:“贺古,你真是坏心眼,有这么好的货色不告诉我。”
“甄一百,你真没素质,说话真难听。”
贺古在他头上使劲一敲,今晚被甄一百搅得乱七八糟,他一个晚上心不在焉,今晚唯一给他留下的就是手指的酥麻感。巫秋灯她们拐了弯就再也看不到了,甄一百的眼睛不会拐弯,他把脖子伸的像长颈鹿成精了也看不到了,只能悻悻地转过身往他的车里走。他嘴里一直唱着再见吧朋友,再见吧朋友。贺古就知道,他今晚一定会飞了眼前这个前无古人的美女,明天必定会带着脸上的红色五指山来找贺古展示。甄一百把贺古送回家,在门口跟贺古飞吻:“今天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转折点,我遇到了我心目中真正的女神。”
这句话说了没有一百遍也有九十九遍了,每次分手前夕他都会这么说,因为每次分手都是建立在他移情别恋的基础上,贺古跟他解释过他这一行为叫做什么,非常如雷贯耳的三个字:“耍流氓。”
甄一百很得意,摇头晃脑,要知道他的美女女友还在车上等他,不知道今晚等着他的是什么。贺古踏进自己的房间,还有种幽幽的香味,开始他很迷惘为什么他的房里会有这种奇异的味道,后来在巫秋灯的身上闻到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是巫秋灯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非常奇怪,既不是香水的味道,也不是什么洗发水沐浴露的味道,但是非常好闻。他躺在床上沐浴在这种芬芳中,却总也睡不着,于是他给小于打电话,小于睡得半梦半醒之间接到贺古电话吓了一跳:“贺总,什么事?”
“你再向我详细介绍一下帕金森综合症的详细症状。”
小于那边一愣,手机差点从手里掉下来,他揉揉眼睛好容易听懂了贺古说话的意思,于是端着一杯黑咖啡开始跟他讲述自己和他女朋友恋爱的始末。他说他的女朋友是他大学的同学,不过不是一个系,是个著名的校花,小于说他只敢远观不敢近看,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变成他的女朋友。贺古说,重点呢?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她。小于大惊,喜不喜欢一个人你不知道吗贺总?贺古说,别跟我说帕金森病那种,具体的还有什么感觉。小于在内心盘算要不要问要贺古加班费之类的,好容易下班了还要做老总的恋爱辅导,他的生命就像海绵,明明已经挤得没有渣渣了,领导偏偏还要让他挤出水来。小于说:“贺总,你想要知道你喜不喜欢一个人,很简单,你三天不见她,看看你想不想她,就知道了。”
贺古答应放过小于,挂电话之前小于也是嘴贱,顺嘴问了一句:“贺总,您喜欢的美女是干什么的?”
贺古回答:“捉鬼的。”
小于的手机掉下来砸了脚面子,他的领导不但叨扰他的睡眠还吓唬他,小于扔了黑咖啡,一个人搂着枕头慢慢睡去。奇怪的是贺古,他怎么没喝黑咖啡,却一直睡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