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原来段惊澜是个挺爱笑的人。云危画点了点头。那阵子,因为鹦歌离奇失踪、段惊澜却一副不愿理睬的态度,她还冲段惊澜发过脾气。——原来这个男人并不是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也并不是没有在意她的感受。段惊澜垂着眼帘,轻声呢喃:“若不是因为你,本王大约确实不会太在意。”
他唇边的笑容永远是浅薄的,让人看不真切。“那现在呢?”
云危画问道,“殿下后来……有查到什么吗?关于鹦歌的失踪?”
段惊澜望着她。摇了摇头。“这么久了,如果落在百面生的手里。大约,也已经没了吧。”
段惊澜说完,看着云危画眼里的光彩一点点黯淡下去。其实,云危画自己心里也清楚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鹦歌多半凶多吉少。若是连段惊澜都没有查到……怕就更没有什么希望了。“那殿下,从陈歆歌那里有查到什么吗?”
云危画问,“如果她真的有问题,如果刘清清的死,鹦歌……鹦歌的死,都和她有关——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有那个韩夕雾,鹦歌那件事上,韩夕雾应当也脱不了干系。白王府这般守备森严,他们又是怎么动手的呢?这些问题,殿下都有头绪吗?”
“这就是,我为何要将你带到潋滟阁再谈的原因。”
段惊澜神色坦然,嘴边噙着轻云一般的微笑,好像一切的困顿挫折,都能被他踩在脚底。段惊澜的这句话,换而言之,就是他怀疑,白王府中有别人的暗桩。里应外合,故而他们才能动手如此轻易。段惊澜其实是不太愿意去设想这个可能性的。一则是出于对下属们的信任,一则是因为白王府的暗卫、侍卫们数量巨大,真要调查起来费时费力,极为麻烦。至于麒麟卫里头……应当不太可能。麒麟卫只有几十人,其中又被明德皇帝安插了些自己人,实在没地方再安插别的势力了。无数双眼睛都盯着白王府呢,包括今天前来拜访的陈解忧和时有运,他们的目的怕是也不单纯。如果白王府的守卫真出了问题,可就太危险了。云危画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身后仿佛被无数双眼睛盯着,让她喘不过气。“但你不用担心。”
段惊澜道,“不论出了什么事,一切有我。”
“一切……有你么?”
云危画看着逆光中的人影,呢喃重复。“对。”
段惊澜走到云危画身边,半蹲下来,握着她的手,万分珍惜地印下一吻,“我段惊澜,不会让云危画出任何事。”
手背被亲吻过的地方很烫,烧红了云危画的脸颊。“为什么?”
云危画怔怔地问出了一个她问过千百次的问题。“王妃不开窍吗?”
段惊澜耐着性子。云危画沉默着看他。段惊澜笑道:“本王有的是时间,让你自己慢慢发现,本王这样对你是为什么。”
“我不懂。”
云危画放下了手炉,一手抚摸着被亲吻过的地方,道,“殿下你是不是……”“恩?”
“看中了我肤浅的外表?”
“不是。”
段惊澜简直要被气笑了,“本王看中了你浑身上下,尤其是做那些事时忍耐着的神情。”
“……呵。”
云危画黑了脸,直接抄起怀里的手炉朝段惊澜的怀里扔了过去。段惊澜湛湛接住,用着故作轻巧的语气说道:“你只需明白,本王是认真的就好。并且,我绝对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欺骗你、伤害你、背叛你,”段惊澜将手炉放在桌案上,盯着云危画的眼睛,“可本王不会。”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云危画望着那双真挚的眸子,一刹那间,仿佛看到了透明的灵魂。那种灼热的温度在冬夜里带来些许生命力,像极了无尽汪洋中的一叶孤舟。“我可以相信殿下吗?”
云危画问。“为什么不呢?”
段惊澜反问。是啊,为什么不呢?既然有这样有一个近乎完美的人,向他伸出了充满诚意的、近乎在孤独中拯救她的手。为什么不握住呢?为什么要因为上一世的悲哀痛苦,拒绝这一世的好意呢?“不该是殿下站在我这边。”
云危画垂着眸,掩住了她眼角微微的湿润,“应该是我。既然殿下真诚如此,我云危画,会一直站在殿下的身边。”
这大约是云危画,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如此真挚。段惊澜受宠若惊。至少现在,他们更近了一步,不是吗?就算在云危画心里,他还不是那个能够相守一生的爱人,至少也该是维护一生的知交了吧。段惊澜不敢一下子奢求太多。可他眼里的惊诧还是渐渐变成了从深处迸发而出的占有欲,他将云危画紧紧搂在怀里,用着命令的口吻:“本王记下了。王妃,说出口的话,可没有反悔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