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想在这里?这么心急?”
云危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此刻,段惊澜的嘴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那弧度很清淡,让云危画都分不清真假。“殿下您……”云危画嘴角抽了抽,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满面诚恳的说道,“您的兴趣真是有伤风化啊……”没看到料想中、女人那惊慌失措无言以对的模样,段惊澜先是一愣,随即笑道:“那王妃要一起试试这个‘兴趣’吗?”
云危画万万没想到段惊澜竟然还会接着这话茬说下去,脸顿时红透了!这里可还是在皇宫啊!段惊澜这样子……都快羞死人了!偏偏对方那一双眸子深邃如海,又让她情不自禁的陷了下去。云危画赶紧移开了目光,挣扎着从段惊澜支撑着的双臂下边钻了过去,动作矫捷反应灵敏。“殿下寻别人‘有伤风化’吧,臣妾先行一步。”
云危画简单行了一礼,赶紧一溜烟地往宫外走。可她刚抬脚走了那么几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了下来,脚步踟蹰,仿佛想再退回去却又不敢。段惊澜又恢复了往日那冷静沉着的面容,知她之所以停了下来,是因为压根不认得出宫的路。段惊澜不再调笑,走到了云危画身边,淡淡说了句:“走吧。”
刚被这个人戏耍过,云危画自然百般不愿,可又没别的办法,只能又乖乖地跟着段惊澜走了。永定街上,仍旧是一派喧闹富丽,段惊澜和云危画两人走在路上,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当然,这其中大部分的视线,都是冲着白王段惊澜去的。传言里,白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莫说是寻常家的百姓,就连白王府的人平日里都很难见着段惊澜一面。可不知怎么的,这一年,除了前阵子段惊澜前去了上清宫,其余的很大部分都是待在王府里。故而回府的这一路上,总能听到那些百姓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是沾了段惊澜的光,偶尔也能听到那么几句,是议论云危画的。可比起对段惊澜的称赞和好奇之声,云危画的风评便不怎么好了。什么“丑女”啊,“无才”啊之类的话语,仍旧充斥了满耳。就连云危画脸上的那半张面具,在他们眼里,都成了遮丑的工具。还好云危画并不怎么在意这些,索性埋了埋头,低调地跟在段惊澜的身后。“见过白王殿下,王妃娘娘。”
忽地,云危画听到了极其熟悉的声音。抬头便能见到一身白衣的女子欠着身子,笑容婉约地对两人行礼。是南宫卿安。原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云府门口。而站在她旁边的——云危画顺着看到了南宫卿安身侧那一抹青衫,目光随之一动!——项北辕!上一世亲手喂下她蚀骨毒药的丈夫!云危画的手在袖子里握紧,暗自咬着牙。这两个人……还是遇见了吗?重生过来,明明已经过了很久,可当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那种心脏被撕裂的痛感还是刻入骨髓!一切就仿佛发生在昨日!云危画压根没听见那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只觉得炎炎夏日,自己的头仿佛都要被灼晕了!“姐姐,你的脸色不好?”
南宫卿安忽然问道。云危画回过神的时候,看到的正是南宫卿安那一张充满担忧的小脸。娇小,可人,看一眼便能勾起天下间大半男子的怜爱!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抢走了自己的丈夫,卷走了云家的财产,将她关在柴房之中,派人将她殴打吐血,甚至最后要她服毒赴死!云危画只觉得胸口憋闷,好像有一股怒火要喷涌而出!云危画的身体发颤,忽地,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她,硬生生将她的思绪拉回。段惊澜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此时正睥睨看她,将云危画的一切震惊和怒意尽收眼底。“没事,暑热太盛,有些发晕罢了。”
云危画垂眸说道。云危画额角渗汗,项北辕看了看,目光中也满是担忧:“王妃身子不舒服?那城郊不远处有处避暑胜地……”“不必了!”
云危画蓦地打断,“本宫很好,不劳项公子烦心。”
——如果上一世遇不见项北辕,就更好了。云危画话一出口,南宫卿安和项北辕便都愣了。项北辕还没有自报家门呢,她……白王妃是怎么知道项北辕的名姓的?最后,还是南宫卿安先开了口,她羞涩一笑:“姐姐在这京城中识人颇广,妹妹真是自愧不如呢。”
听了这话,云危画的脸色极不好看。南宫卿安这意思,难不成是她和京城子弟走得近么?这对于天阙国的女子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云危画冷冷看了两人一眼,越发觉得他们两个实在是绝配。她刚想回应,便听得段惊澜冷冷的声音传来:“王妃这样确实不妥。”
不妥?!他也觉得自己这“名声”不好么?因为南宫卿安一句话他就信了?云危画偏头看他,目光比段惊澜更冷。她原以为,段惊澜是会站在自己这边的。而另一边,南宫卿安低眉浅笑,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看白王这反应,确实是生气了吧——身为出嫁了的妻子,却“识得”那么些富贵子弟,那个男人会受得了?更何况是白王呢?段惊澜接着道:“有些角色入不得眼,也不必记得。”
云危画的火气险些到了顶点,忽听得这一句,整个人都蒙了。她只能眨着眼,看着段惊澜。南宫卿安和项北辕更是愣在了原地。段惊澜这话……分明是在说他们是“小角色”,压根用不着云危画认得。白王把他们当成什么了啊!压根就是在贬低他们!段惊澜倒是浑不在意他们的反应,话音一落,便拉起了云危画的手径自走了。南宫卿安的脸色青了又青,她作为寄住云家的孤女,无时无刻不想着能在京城为自己博得一席之地。前一阵子偶然在街上遇见了项北辕,知他是大学士家的儿子,便以为和项北辕走近了,自己的地位也能提高……可她现在发现,她所拼命争取、拼命想抓住的东西,在白王的眼里,压根什么都不是!甚至在云危画的眼里……都不值一提!明明是她那么费尽心思抓住的高枝啊……南宫卿安觉得委屈坏了!项北辕更不舒服,毕竟段惊澜那话,明面上可是直接冲着他的。在明德皇帝和白王之间,项大学士一直是个中立党,作为长子的他,当然也想在白王这边留下好印象。却没想到这段惊澜一开口,就直接拂了他的颜面。他作为男人的自尊都要没了!